此时，裴矩才感觉到，杜伏威厚待自己的目的，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说话就更小心了。
杜伏威是个心思缜密而且行动力很强的人，当年他刚刚起家就吞并了苗海潮的部众，然后深入虎穴杀掉了赵破阵，足以证明此点。
裴矩对天下诸侯，都经过深入到研究，你别看他曾经一手毁灭了大虞朝，但绝对是一名严谨的学者。
尤其是这次奉命出使淮南，担当了淮南道安抚大使的重任，更加不敢怠慢，一心想要辅佐秦虎建立不世之基业，更是做了多番调查。
比如杜伏威，当年他刚刚起步，四周强敌环伺，没有人把这个少年放在眼里，赵破阵更是摆下鸿门宴请他上门。
这个孩子偏偏就上门了，可结果是就在赵破阵动手之前，杜伏威率先发动，一刀就砍下了他的脑袋，吞并了他的部众，从而打下来江淮劲旅的基础。
而杜伏威最近这几年发展到的确不够好，似乎一直在和李子通沈法兴纠缠不清，双方长时间拉锯，各有胜负。
眼下李子通已经建立吴国，自称吴国皇帝，对他形成的压力更大了，似乎他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又或者他始终也没有大的野心吧。
然后宴会到了后来，杜伏威再也没有说过其他别的什么，所谈论的话题也只是关中洛阳的风土人情，更加没有问裴矩此行的目的为何，要说敏感话题，也只是踢到了杨士林的投降以及朱桀的覆灭。
“燕王仁义之名广布天下，民心所向，朱桀自不量力，才有这样的下场，倒是杨士林有了个好归宿啊，不像我犹如孤魂野鬼一般，时刻担心被李子通狗贼吞并。”
杜伏威笑了笑说：“我是个苦出身，从小就窝在南方这种小地方，以前我曾经无数次梦想能够看看长安洛阳，传说中那里犹如仙境，人民生活富足，只是我这种身份，只怕一辈子也没有这种机缘了。”
杜伏威话锋一转，忽然指着宴席上一名将领说道：“陈姥姥，你应该认识裴矩大人吧，你们曾经同朝为官。”
裴矩有些蒙圈，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就在旁边桌子上站起来一名中年将领，非常的眼熟。
那人走过来拱手：“裴大人，陈秣有礼了。”
这个陈秣，刚刚王雄诞还提起过，正是不久之前败给李子通的大虞朝左御卫大将军，现在投降了杜伏威。
“是陈将军。”杨寿在临死之前任命陈秣为淮南讨贼大使，给了他三万兵马，所以他才逃脱了宇文化及的控制。
后来陈秣跟杜伏威作战，采取坚壁清野的拖延战术，杜伏威就模仿诸葛亮送给他女人穿的衣服，并称呼他陈姥姥。因此这个外号在江淮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秣本人都有些习惯了。
裴矩赶忙站了起来：“陈将军，别来无恙啊。”陈秣挺不好意思：“败军之将，哪里还有脸面跟裴大人讲话，更无颜面见驸马爷了。”
裴矩脸上一红，要说败军之将，他可没脸说别人，连皇上死在自己面前，他都没敢说一个字。
杜伏威见他俩尴尬，赶忙说：“以前的事情，也没必要说了，当年乱世，所有人都是迫不得已，还好，燕王出世，天下人总算是看到了一些希望了。来来来，我们一起举杯，再敬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