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帝似乎很满意萧瑄的话，狂躁的心缓缓平复，良久，他端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来：
“瑄儿，稚子无辜。你这个法子，未免太过残忍！”
却见萧瑄冷笑一声：
“稚子是无辜。可要看是什么样的稚子，难道陛下希望咱们北齐皇室被后人钉在耻辱柱上吗？难道陛下希望他日史书记载，咱们北齐皇室有一个妓子生下的野种吗？！”
“夜王！”萧千凌明显傻眼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跟前这个他喊了十几年的堂哥的男人，忽而冷笑着自嘲：
“世人说你是恶王，我多少次为你辩解，他们说我与你为伍，迟早会有报应，没想到这报应来的这么快！”
萧瑄却不以为然，只继续说道：“一朝皇子公然与妓子有染，并有了孩子。六皇子此刻该做的应是自我反省，而不是指责本王！”
“你！”
萧瑄：“至少本王可未曾教过你与妓子交往，并有了孩子！红袖今日能有此下场，你难辞其咎！”
“行了，这件事就按照夜王说的做吧。”文宗帝一锤定音，目光转向沈沐凰：
“夜王妃，赐死红袖一事，便由你来！”
看向红袖，他补充道：“给她一个舒服的死法。”
沈沐凰下意识望进文宗帝的鹰眸，刹那间十分佩服文宗帝的演技。
脸上悲天悯人，可那双鹰眸，却在杀人。
“夜王妃不愿？”见沈沐凰久久不回话，文宗帝目光一闪，问道“夜王妃是不相信自己的医术，还是不赞同夜王的建议？”
“回陛下，沐凰愿意。”沈沐凰沉声接话，“沐凰只是在担心王爷有伤在身，这六十杖打下去，恐怕……”
“杖责一事就此作罢吧。”文宗帝淡淡地说。
或许方才的发怒，只是在等待着萧瑄开口引出赐红袖死，眼下一切皆已解决，万事好商量。
“近日诸事不太平，不宜见血太多。”
他挥挥手，示意沈沐凰去备药。
沈沐凰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萧千凌开始失声痛哭。他哭的像个孩子，拉着红袖的手臂，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是他害了红袖，是他的过分关心害了她……
而红袖则一脸认命地跪在原地，未曾说一句话。
沈沐凰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杀人对她来说实在太简单了，尤其是这种不会被问罪的杀人。
可此刻，她却无比希望她要杀的是萧云霆或者萧阡陌。
若真如此，她一定用世界上最毒的毒药，务必让他们一招毙命。
可终究是白日梦。
沈沐凰回到了太极殿，正想划开空间备药的时候，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目光一闪，她迅速收好一切，萧云霆推门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沈沐凰望着萧云霆的脖子，眸中寒光乍现。
萧云霆往里头走的脚步蓦然顿住，察觉到她的杀意后，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往后退了几退。
“本皇子见你心事重重，就过来看看你！”他说，言语之苍白，直逼的沈沐凰冷笑。
“三皇子来的正好，本王妃心中有一疑惑，甚是不解，想请三皇子代为解答。”
“你是想问，是谁告发了六皇子和红袖一事？”
沈沐凰点头，“明月阁才发生没多久，陛下便已经知晓此事并火速命人把红袖带进宫了，想必是明月阁里有些人见不得他好，故意而为之的吧。”
萧云霆眯起眼，“你在怀疑本皇子？”
“这件事上，三皇子和四皇子难辞其咎！”
“哼！”萧云霆甩袖，十分不屑，“本皇子没做过！这件事你更应该去问四弟吧？”
沈沐凰：“何出此言？”
“宫里的密探告知，是太后宫里的嬷嬷向陛下转达此事的。太后素来宠爱卫贵妃和四弟，即便真有人告发，也该是四弟！”
“哦……”
“你哦什么？”萧云霆皱眉，十分不满沈沐凰总是一副对他寡淡如死水的模样，“你不相信本皇子？！”
沈沐凰嗤笑一声，只道：“三皇子该走了！”
“沈沐凰，你别太嚣张！”
“三皇子请滚，陛下命本王妃准备毒药，若是耽搁了，陛下问起罪来，三皇子承担的起吗！”
“你！”萧云霆气的俊脸发白，“本皇子只是过来告诉你，父皇这是把你当枪使，你若真把红袖毒死了，六弟只会更加痛恨你，而且，你看看夜王，他口口声声说爱你，他又为你做了什么？他眼睁睁地把你推进风口浪尖，让你出手，他倒好，他躲在……”
“滚！”
萧云霆呼吸一滞：“沈沐凰，你别太过分！”
一枚飞镖朝萧云霆飞了过去，他快速闪身，飞镖擦过他右臂的衣服，深深地插进了柱子里。
另一枚飞镖自身后飞出，萧云霆翻了个跟斗，再次躲开了。
仓皇落地时，迎上的，是沈沐凰冰冷的眸子，以及她手里的十把飞镖。
“三皇子再不走，这飞镖可就出去了。”她冷冷地说，萧云霆的脸色再度发白。
“方才在明月阁里的刺客，是不是……”
沈沐凰把玩着手里的飞镖，冷笑：“三皇子若有证据，自请去找！”
“沈沐凰你，你，你真是不知好歹！”萧云霆低吼一声，终是甩袖离去。
无极殿的门被一阵掌风带过，“嘭”地一声再度关上。
还未走远的萧云霆停下步子，回身，目光沉沉地看着房间的方向。
“呵，今晚的暗杀，果然是她！”
“三皇子，要不要向玉丞相禀报此事……”身后的侍卫询问：
“皇后的意思是，如果确定沈沐凰便是刺客，她会想办法把此事告知卫贵妃，到时候夜王府和卫贵妃一派势必斗的头破血流，咱们便可……”
“不用！”萧云霆摇头，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丝不舍，只说道：
“刺客一事还找不到证据，若贸然用这个做文章，他日恐怕会被夜王疯狂报复。而且，沈沐凰是个有仇必报的女人，如今知道了四弟告发红袖一事，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我们静观虎斗即可。”
“是！”
……
沈沐凰再度出现在御书房时，天已经快要亮了。
红袖在地上跪了一夜，精神显然已经不好了，此刻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萧兰舟和萧千凌扶着，怕是早已昏倒过去。
沈沐凰缓步入内，手里抓着一个酒壶和一个小酒杯。
凤眸微垂，她低声说道：“陛下，毒药已备好。一口，肝肠寸断，香消玉殒。”
萧千凌飞扑上前想要夺过那酒壶和酒杯，被沈沐凰旋身闪开了。
凤眸冷冷地看着萧千凌，沈沐凰说道：“六皇子，红袖一人死，好过你和五皇子跟着一起死，这样的结局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