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摘下麦克风的游乐乐和小蒲从采访的帐篷里出来。
小蒲被刚才提问采访的女生狠狠骂了一顿。大概是为了做给游乐乐看,对方责怪小蒲,作为游乐乐的对接编导,这样的重要信息都不跟艺人提前确认好;并且警告小蒲,再犯一次错就不要想转正。
小蒲被骂得眼泪汪汪,出来时跟在游乐乐的身后一直道歉。
游乐乐转过身,轻声说:“把眼泪收起来,这事跟你又没关系。”
“乐乐姐,你真的不怪我吗?”小蒲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问她。
“我要怪,也不是怪你。”她郑重且严肃对小蒲说,“不要把不是你的错揽到自己身上。你这样,今后在职场上遇到那种得寸进尺的小人,很容易被他们利用欺负。”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安排,接在她后面做后采人的是梁韵捷。
此时对方迎面走来,在两个人擦肩而过时,梁韵捷停住脚步,故作亲密地将她拉住。
“我马上过去,我跟乐乐姐说几句话。”梁韵捷对自己的对接编导说。
等遣走身边的人,对方脸上终于露出那种藏不住的得意,像是收获了天大的满足。
“没想到你会被换掉吧?怎么样,震惊吗,气愤吗?我说过吧,不管你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用,你就是个被人用来充数的看板!你以为表现那么多,节目组就真的会把你当回事?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那些都特别好笑?”梁韵捷将脸贴近,仔细打量她,“怎么不哭啊,连发脾气也不会了?游乐乐,你还真会装啊。面具戴这么好,以为别人就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了?”
游乐乐一个字都不想和她多说。
“是,我就这么会装,你想看,我偏不会让你看到。放手。”
“哼,看你能还装到什么时候!”梁韵捷趾高气昂,冷冷斜她一眼,松开手往采访的帐篷走去。
此时四周都是工作人员,营地一圈也都是大家的帐篷。
可游乐乐突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去哪儿。
或者说,自己还能待在哪儿。
从得知消息那一刻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空间里这么可笑。
没有专属镜头,没有他人在意,拍到她的那些画面,最后大部分也可能都变成废片。她之前觉得,这些都没关系……可是没想到,要被换掉这件事,她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自己。
为什么连他都不告诉自己……
她极力压制着胸口间翻涌上来的失望和难过,又劝慰自己,原本就没人有义务要为她做这些事……
夜里的海风吹来,她站在沙地里,竟然觉得身体冷得开始有点发抖。
“游乐乐。”
身后的人在叫她,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近的,更完全不想转身。
程亦行见她不动,直接绕到她跟前。
他手里拎了一个小小的铁丝网篮,还有一把破旧的渔网,看起来像是在白天清理的那堆垃圾里捡来的。
“想抓鳗鱼吗?”他声音放得很低,像是在谋划什么秘密活动,又带着些隐秘的期待,“可以教你做个捕鱼陷阱,今晚放下去,不出意外早上就会有收获。”
“我不要。”她冷冷地说。
“你不是想学这些技巧?为什么突然……”
“我现在学会这些,有什么用?”游乐乐打断他,轻声却咄咄逼人,“你告诉我,它能让我看起来不像个傻瓜吗?还是能改变什么结果吗?”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程亦行摸不着头脑,顿时也有些恼。
他刚才想了半天,想要怎么让她填补下午没有抓到章鱼的失落,终于想到这个。他去找了一堆工具,又酝酿半天不那么刻意的理由和话术,满心期待地来找她,想让她开心,现在却莫名其妙被质问这种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程亦行也冷下声音,严肃问她,“有不满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不行吗?”
“我为什么会这样,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程亦行。那张明显充满疑问的面孔,让她觉得失望而生气。
“还是你也故意不告诉我,我在这一站,就会被别的嘉宾换掉。”眼泪流下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用手背擦去,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故意在他眼前卖惨,“没关系,我现在也知道了,我接受这个结果。”
她说完,绕过站在面前的人,往自己住的帐篷走。
“游乐乐!”
程亦行叫她,她没有回头,用袖子擦掉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深深地呼吸,努力装作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行哥,怎么了?干吗突然那么大声,还那么凶……呃!”
不远处的小峰被程亦行最后那声吸引,走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自己老板眉头深锁,牙关咬紧,整个人周身仿佛冒着“靠近必死”的绿光……
阿弥陀佛,做人有时候还是不要太有好奇心了吧!
“行、行哥,你……还好吧,怎么回事啊?”
当小峰已经做好承受暴风雨袭来的准备,面前的老板只是将手里一堆破铜烂铁扔给他,人就走了。
什么情况???
小峰拿着堆跟垃圾一样的网箱和鱼网,不知道怎么处理;又怕程亦行回头找他要,也不敢扔,莫名其妙地拎着回了帐篷……
程亦行跟在游乐乐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直到眼看她掀开帘子,进了女嘉宾的帐篷。
他不好踏入,只是在帐篷外毫无感情地叫了声“程老师”。
“哦,什么事?”
程秋筠看着游乐乐进来时情绪低落一言不发,已经大致猜到缘由。
她刚想着,那小子什么时候会找上门,好嘛,这不立马找来了吗!
“有人找你。”帐篷外的程亦行说。
程秋筠掀开帐篷帘子走出来,手落下时,故意慢了些,看某人的目光如同强力胶般,迫切地通过那道缝隙粘在游乐乐身上,就有些想笑。
“有人找我,谁啊?”她放开帐帘,故意问。
程亦行懒得接她的明知故问,只是示意她跟上自己。
远离了帐篷营地,程秋筠跟他一前一后来到昏暗的海滩边。
浪拍在沙上,湿润的风里也带着海水特有的咸,程秋筠不禁打了个喷嚏,把外套的拉链拉到下巴,然后问他:“知道游乐乐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