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温和迎面而来的李未匆匆打了个照面。
目光又再次移向了前台接人入座的服务员，而离前台最近的林过自然再一次地落入她的眸中。
他在一边缠着围巾一边和其他人说话，大红围巾将他半张脸都遮住，只露出那双带着温良笑意的眼睛，像是一泓清泉，透着澄澈和清醇，哪怕是远观也令人心旷神怡。
她不敢正眼瞧他，余光里却都是他。
距离越来越近了，楼温没由来地握紧了藏在袖子下的手，心跳犹如擂鼓声动，不奢求他的问好，只要能望过来一眼就知足。
马上了，马上就要错身而过了，她连呼吸都在这一秒屏住，眼前划过的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细微的热风吹起停在他眉头的微蜷刘海，就像拨开云雾才得见群山环翠，那双眼睛真的望了过来。
还笑得更弯了，就像月牙。
他甚至还开口了，“这家虾饺很好吃，一定要尝尝。”
“好。”只可惜她面对意外之喜仅剩木讷，傻傻地点头应了一声，就没有了后续。
踏入餐厅再向身后看去时，林过也已背过身被身边人围着向外缓步离去。
看得有些出神，头顶中央空调突然吹下的风正掠过她的脖颈，吓得她一惊，出了声。
闻声，前头引路的服务员和王语嫣皆停下了步子，看向她，“怎么了？”
“没事，可能有点冷。”楼温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看你是出大事了吧，这里温度开的挺高的。”王语嫣皱眉，手背贴上了楼温的额头，“你体温也正常啊。”
一旁服务员也面露怀疑，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又恢复如常，“这边到了，您觉得冷的问题会为您向经理反馈的，到时稍稍调高一些温度就好了。”
反应过来的楼温，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这样怕不是已经被别人当作找茬的了，“不用麻烦了，我也没有那么冷。”
还好座位就在眼前，楼温松了口气，立刻挪开椅子坐了下去，佯装认真的端详起菜品来。
“总不至于是林过和你说了一句话你的感官就都崩坏了吧。”王语嫣放下菜单，目光紧追不舍。
楼温也很难说清这如潮水般突然涌起的情绪，以前见到林过，她虽然也紧张局促，欣喜期待，但几乎每次都能将那些千丝万缕的复杂心绪藏得很好。
但这次看到林过，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趴在桌上做的那个梦来，甚至隐隐觉得那通无人应答的电话另一端站着的就是林过，猜测一经浮现她就被莫名的悲伤笼罩了，那股莫名而庞大的忧伤就这么突然地附着在了她的身上，就像她接住了别人落下的眼泪，于是对那人的难过也开始感同身受。
她搞不清楚这难过，但又觉得分外熟悉。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此刻的谜团终究是很多年后才彻底地解开了，那是一个永远离开却忘记告别的人穿越无穷岁月所带来的思念，也是她往后余生里所设想的最美好的安慰。
想不出回答的楼温，索性来了个反问：“你呢？”
这下王语嫣还真被她问住了，愣了半晌，才道，“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段景可是和余嫣然有说有笑的出现在她们面前，楼温有些歉疚，她光顾着自己了都没能及时安慰王语嫣。
“我真的还好。”王语嫣抽过楼温手里的菜单，“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后，我就很清楚只要有余嫣然在，他的眼里就不会有其他人，包括王语嫣，所以我也没有奢望过。”
“当期待值没有那么高的时候，相应地，也就减少了很多难过。”
楼温看着用铅笔飞快勾选着菜单的王语嫣，心里想着她说的话，有些出神，或许自己的难过就是因为对林过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然，我觉得段景和林过还是不一样的，段景对余嫣然的偏爱肉眼可见，是明晃晃遮掩不住的喜欢，而林过对阮思思据我仔细观察并没有像传闻一样，我觉得不像爱慕更像对待朋友。还有一点，阮思思今天在场，但林过眼里却能看到你。”王语嫣将菜单重新递给了楼温，笑着问，“要不要来份林过推荐的虾饺？”
“还是算了。”
上一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的幻想不允许膨胀。
一万个可能里只有一个可能是向日葵爱上阴沉的月亮，其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可能都是向日葵爱上明媚的太阳。
这样渺茫的可能，足以吓退她。
王语嫣遗憾地叹了口气，“你在这件事上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我这是为了保留我最后一丝幻想，毕竟我和林过相差太多了，他长相出众，成绩位列前茅，人品又好，人缘也不赖，而我长得又没有特别特别好看，成绩也没有特别好，就连拿得出手的才艺也没有。想也不用想，他肯定会拒绝我的。所以为了我的精神寄托不彻底幻灭，我还是默默看着他就好了。而且，高中学业才是第一位。”
今天一番话，让楼温彻底下了决心，她要向王语嫣学习，降低期望值。
王语嫣感慨地举起了茶盏：“那就一起做同路人吧。”
吃完饭，楼温趁着王语嫣上厕所的间隙，赶去了前台结账。
收银的服务员观察了她好几眼后，问道：“您是叫楼温吗？”
“是我。”楼温点点头，不明所以，“怎么了？”
“请您等一下，有个小惊喜。”服务员半蹲，从桌子下取出了个印有店名的纸袋子，递了过来。
楼温接过，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红围巾，看起来和林过身上那条很像。
“这是？”
“店里推出的抽奖活动。”服务员笑着解答，而后又补充道，“数量有限，您是最后一位幸运顾客。”
“那是不是还有一位叫林过的男生也中奖了？”
服务员愣了一下，又露出标准的笑脸，“应该……是的。”
原来是这样。楼温恍然大悟。
今天的幸运值简直被点满，不仅是最后一位幸运顾客还拥有了林过同款。要不是还未成年，她肯定要去彩票店试试运气。
就连从厕所出来的王语嫣也被这一系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震惊，向来擅长发扬思路的她，又一次地语出惊人：“这一定是上天的暗示吧，我有预感，你们肯定很快会有事发生。”
然，事实证明，王语嫣的预感并不准确。
楼温和林过再一次有交集已经是在开学好几月后的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