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问裴渊此举是何意，可又不好撇下客人不管，于是收回眼。
“两位客官想要些什么？”
裴渊悄悄挪到沈怡然身后，大半身形被她与前面的台子挡住。小公子压低声音轻轻说：“此二人外表出众，我便仔细瞧了下，这男子看着像是京中致仕回乡，颐养天年的一位大人。”
沈怡然也抬眼一瞧，生生将这笑看妻子的中年人看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她起先只觉得这名男子有书生气，经裴渊一说，她又觉得男子与县衙里中年书生的不同——眼前之人更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只是如今刻意收敛，叫人不易察觉。
“我家……与他家并不交好，今天是你开业的日子，我能避则避，就不扫兴了。”裴渊说。
那位夫人的话果然证实了裴渊的言论。
“状似莲而非莲，这样新奇的植株，我在京中竟从未见过。”
沈怡然闻言讶然，心中暗暗给裴渊比了个大拇指。
连理镇不愧是卧虎藏龙之地，总有大人物不经意出现在此。这样想来，当年的侯府夫人会在此地生产，阴差阳错有了抱错千金一出，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女子温温柔柔将眼一抬：“你可是林圩村沈大家的沈怡然？”
“是我。”沈怡然按下心中惊讶，回答道。
“当年在镇北侯府，我也曾远远见过你一面，那时你清清冷冷，不爱与人说话，现在倒有了许多人气儿。”
沈怡然：那可不，芯子都换了。
她在记忆里搜寻一番，并没有看到眼前女子的身影。或许是这位夫人在京中行事低调，又或者是原主这位大小姐果真性子清冷，不在意身外事。
可是有故人将她认出来，对沈怡然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对方言下之意，便是说她与原主性格差距过大，此刻就不免要解释一番。
垂了垂眼皮，沈怡然低声说：“在哪里便过什么样的日子，高门之中不理俗物，自然没有人气。我却觉得现在这样的烟火气息更适合我。”
“你若有这份心态，也是极好的。”女子说。
她的重心完全从多肉转移到了与沈怡然交谈上：“京中的流言蜚语，我也听说了，你莫往心里去。”
沈怡然身后的人微微一动。她也疑惑地抬起眼，对上女子的目光。
这位夫人大约过了知天命之年，心态却是极好，面上虽有沟壑，一双眼睛却比真是年纪看上去年轻。
见沈怡然目不转睛地直视她，夫人笑了笑，宽慰道：“你那些哥哥姐姐们心里还是向着你的。倒是那沈翡然，只有老夫人护着，日子也并非他人想象的那么好过。”
沈怡然：谢谢，但我不关心这些。
比起真千金处境如何，她想知道京中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又是些什么。
至于镇北侯府，她只想与之撇清关系，越干净越好。从前的哥哥姐姐都是原主的家人，与她关系不大，若是哥哥姐姐们发现自己与原主的差别，那才叫她要花更多心思应付。
于是她垂眸笑笑，做出不想多言的样子。
夫人善解人意，见沈怡然神色淡淡，并不想深谈那真千金之事，于是点了点丽娜莲与最后一盆桃美人：“这两株我看着心喜，就要它们了。”
沈怡然立刻绽出大大的笑容，热情道：“您拿好，仔细磕了碰了，若对这多肉有什么不懂之事，解决不了的麻烦，尽管来问我。”
夫人以袖掩唇：“来日方长。我与夫君就住在镇子上的另一头，你若心中闷闷，想聊聊从前之事，也可来找我排解。”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沈怡然便答应下了。
而京中来的那位大人全程不发一言，只在沈怡然与他夫人交谈时好奇地往台面后看了看，似是未看出个所以然来。之后便无声地与他夫人走了。
女子的一番话让关心沈怡然的人都没心思继续摆摊，索性带来植株的都卖得差不多了，沈怡然招呼沈枫：“收摊吧。”
沈枫立刻掏出荷包，清点自己收了多少货款。
不一会儿便说：“堂姐，我这边的瓦松都卖完了，恰好九十文钱呢！”
沈怡然点点头：“够三日的铺租了。”
光靠卖瓦松便能收回成本，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今日本是开业第一天，大多数顾客都是过来捧个场的，不知往后买的人是否还有这么多。
沈枫听沈怡然如此说，微微不满：“这里面还有我的工钱呢。”
这小子每每涉及到钱财之事便十分执着，休说是亲娘沈李氏在面前了，即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与之理论，万不可拿少了钱。
沈怡然嗤笑：“不会少了你的。”
她也掏出小荷包，清点自己台面上的多肉卖出了多少银子。
她这边一共摆了三十株多肉，卖出去二十五株，其中十二株丽娜莲，八株胧月，仅仅带了五盆的桃美人也卖完了。
这一番下来赚了四十五两银子，快赶上当初去当铺里当云锦衣的价格了。
思及此，沈怡然想，自己的银子也挣得差不多够一段时间的花销了，得赶紧把衣服赎回来。
系统不断地在脑海中报喜，想是有些顾客已经回到住处，拿了多肉同他人欣赏，一收获认可，栽培值增加。
沈怡然将剩下的五株多肉摆回独轮车。
裴渊随她一起走到车前：“方才那位夫人说，京中的流言蜚语……”
沈怡然以为他要问流言是何事。
她与裴渊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二人也算得上关系比较亲近的好友，朋友之间互相好奇对方遇上的事，也算正常。
其实沈怡然并不确定京中流言为何，想来也许与沈翡然在南水县散播的谣言差不多，无非就是说她过得不好，心思歹毒之类的。
只是还需再去确认一番。
她看着裴渊，正要说自己尚不清楚，得去托人打听打听。
小公子先道：“我已经托人去探听是何关于事，若有必要，我会帮你处理。”
沈怡然心中一暖，失笑：“小童生，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裴渊眨眨眼，夜幕下的眼眸浮现出认真：“嗯，即便我没有，我家也有。”
这番话又惹得沈怡然止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