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她，在场所有听到他话的人都惊了。
这还是那个严肃的一丝不苟的方荀吗？
丛念躲开了他手指的触碰，又往于星禾怀里缩了一些，用手心碰了碰额角。
有些肿，有些痛。
“是不是很疼？”
于星禾一只手环着她腰，另一只手将她落下来的额发重新夹了上去。
篮球场周围有很多梧桐树，树叶浓密，只有场外的一个高高的白炽灯用作照明。
她脸上的红晕藏匿于清冷月色里。
丛念摇了摇头。
忽而，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
“喂，你这小子推人干嘛，懂不懂礼貌。”
被扒拉开的男生十分不满，瞪着来人。
“不懂。”
低沉到几乎听不清的两个字，比这晚风还要冷冽。
高大的身影，一层一层扒开围观的人群，像是破浪而来。
眯着狭长的狐狸眼，月光在他的眼睫上落下淡淡的一层银白，像是藏于雪山深处的银狐。
他抿着唇，耳朵上的耳机摘下来放在口袋中，表情不善，让人想看又不敢多看。
“这这这，这人怎么有些眼熟？”
“这不是大魔王吗？”
“贺随？”
有女生认出来他，惊讶的捂着嘴。
“贺随”两个字传入了丛念的耳朵里，她捂着小脑袋抬眸看了过去。
正好看到贺随正扒拉开方荀身后的男生，朝她走来。
见到他的那一刻，丛念抿了抿小嘴，眼泪开始扑簌簌的掉。
刚刚受到的惊吓、害怕，额头的钝痛感和头晕，在学长们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强，万千隐忍着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方荀见她落泪，抬手想替她拂拭，却被另一只同样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住手腕。
“离她远点。”
贺随皱着眉，冰冷的声音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周围的气温似乎都下降了好几度，有人搓了搓手臂。
方荀挑眉，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手暗暗用力往回收。
“你松手。”
“不松。”
谁也不让谁。
剑拔弩张的气氛再一次上演。
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站着，一个人的手抓着另一个人的手腕，交汇在空中的视线里，像是有数不尽的刀刃与火花。
丛念吸了吸鼻子。
从于星禾怀里坐直了身子，晚风一吹，微微抖了抖。
“现在好点了吗？”
于星禾微微皱着眉，心疼的看着她突出一块的额角。
丛念点点头，带着极重鼻音的“嗯”了一声。
而后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她抱着膝盖的双手往两边张开了一点。
红唇一抿，轻柔的叫了声他的名字：“贺随。”
学校里敢直呼贺随其大名的人并不多，就连一向严苛的年级主任都会在后面加上亲切的“同学”两个字。
贺随收起身上的戾气只需要一秒钟，听到她的声音，下一秒便甩开方荀的手腕，垂眸蹲了下去。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面前的小姑娘。
唯有“谁”字咬的很重，像是意有所指。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凝聚在她肿了一块的额角，眉头深深皱起。
“这是谁……”
还没来得及替她出气，就见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嘟起了嘴。
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要抱抱。”
见他离自己不过半臂的距离，丛念张开了手臂。
眼泪不停地掉，掉的他心疼。
她的声音只有离得最近的贺随，方荀，还有于星禾能够听到。
后两者明显僵住了。
没有丝毫犹豫的，贺随两手穿过她的腋下，轻而易举就将人提溜了起来，抱进了怀里，起身往人群外走。
“让一让。”
对挡着他路的人，他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
将怀里的人圈紧，小脑袋也被他紧紧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贺随瞪了一眼还保持蹲着的姿势的方荀。
方荀抿唇，下颌线都绷起，缓缓侧过身让出道儿。
贺随便抱着怀里的人出去了。
他跑完步才发现在操场最外圈跑步的两个人不知所踪。
但她们的书包还挂在围栏上，肯定不是回家了。
本以为两人是去超市买水喝之类的，便准备再跑两圈等等她们。
谁知路过篮球场旁边时，却听到不小的动静。
从他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被围在人群正中央的人。
他本不是什么爱听八卦之人，然而好巧不巧看到那人是他家小哭包！
正委屈的憋着眼泪，跟面前的人说着什么。
他都能想象到她眼眶通红的模样。
以为她是受人欺负了，一瞬间大脑便被愤怒占据，冲了过来。
他的身上早已被汗湿，头发也贴在额头，遮住了一半的眉眼。
丛念埋在他怀里，却并没有闻到酸臭的汗味。
反而是校服上和她一样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还有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听着他蓬勃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十分有节奏，即便他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她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悄悄在他校服前襟上擦了擦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