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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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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钟宛没走,一直坐在他旁边守着他。

    握着他的手,靠着椅子这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清晨,外面雾霭沉沉,空气转凉。

    外边有些车声。

    城市正在复苏。

    秦家的人过来的声音惊醒了她,秦似忠买了早餐过来,见她醒了,道:“过来吃点东西吧。”

    钟宛站起身,道:“我昨天晚上没有……”

    “没事,我知道。”

    她留在这,他们都知道。

    本来雇了专人过来,瞧见钟宛在旁边睡着,没有去打扰她,只是简单处理了其他事情,之后也就走了。

    钟宛说:“吃就不用了,三叔,我先走了。”

    “你不在这等他醒吗?”

    “不了。”

    钟宛回头看了眼,说:“这件事,我正准备和您说。如果秦忱醒了问起我,告诉他,就说我从没有来过,或者就说我晚上走了,之后再也不会来。”

    “为什么?”

    “您这样说就好了,我不希望秦忱知道我来过,希望叔叔婶婶们能理解。”

    秦似忠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谢谢三叔。”

    钟宛拿着自己东西离开了那儿。

    在椅子上过了一晚,身子有些酸。

    她没有回去休息。

    反而是去了趟拘留所。

    找人申请,去见张元恺。

    当时事情出了,他人立马就被扣住,这会刚审讯完等着日后判决。

    这两天,大概是有不少人过来看他的。

    他本人不大想在这种地方见其他人,态度很是冷淡。

    唯独钟宛,他很直接地同意见了。

    两边就在小的一个审讯室里见,一张桌子,面对面,直视。

    钟宛面无表情,甚至是,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最后以审量的姿态看向对方。

    “说吧,这件事想怎么解决,准备给个怎么样的交代,你现在可以随意发挥。”

    张元恺轻笑,盯着她。

    “不说话?好啊。”钟宛手不经意地敲着桌面。

    “让我猜猜,是以前秦忱让你不高兴的哪次,或者说,是他跟你动手的哪次,也许更确切地说,没什么原因,只是这些事堆积起来,只是想这样做罢了,对吗。”

    张元恺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哪一面吗,就是现在。高高在上,一副冷艳又轻狂的样子,就跟秦忱一模一样,以为自己可以猜透别人。”

    “这么说,那我说对了。”

    “为了那么一点事,把自己给搭进去,值得吗。”

    “那你呢,当初你一次次那么狠的时候,你认为值吗?你当时是什么心理,我现在就是什么心理。”

    “我啊。是,我曾经也挺傻的,所以,现在也有后悔的时候,那么你呢,动手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是后悔的吗。”

    张元恺低下头,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自顾自地笑了一阵。

    他说:“我还真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也会来为秦忱说话。最没资格过问他的人,来为他说话,真讽刺。”

    “你知道吗,我这人看着表面上油嘴滑舌的,或许刚接触我的人还会觉得我幽默,但是,我真的称不上啊,我就是一个特别阴暗、特别特别不好的人。”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秦忱和你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这人看着骨头硬,我就想看看这样的人,骨头被打碎了按着尊严下跪是什么样子,包括你,你们都是一样的,嘴硬,性子硬。我这些年一直在秦忱之下,赔着笑奉承迎合,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吗,我不过是把心里想的做出来,怎么,错了?”

    有的时候,冲动就是冲动了。

    做了就是做了。

    或许那天他是有冲动的成分,确实是被打以后太气恼,之后有过后悔又有什么用。

    反正也不会被放过的。

    “当初不就是说了你两句,他跟我动手,好,后来我帮他向温郁下手,他也寻我的错,我就是恨你们怎么了,我不想你们好过。”

    他自己说着就笑了起来:“结果,倒成全了你们。”

    钟宛说:“像你这样的人,秦忱会认识你,是他的悲哀。”

    “那你呢,秦忱这辈子认识你钟宛,也是他的可悲!”

    “是啊,你说得对。”

    钟宛说:“所以你怎么就知道是成全我跟他。说不定,是结束。”

    剩下的,她也不想听他说了。

    她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没什么必要再留在这里。

    钟宛起身,道:“这件事以后会有司法机关来评断,剩下的,应该足够你在牢里好好想清楚。”

    张元恺见她要走,挣扎着要站起来,还不甘心:“怎么,你过来就只是问话的吗,不是想替秦忱报复?有本事你来向我动手,让我后悔啊,姓钟的你他妈别走!”

    没站起来,又跌坐了回去。

    铁门被人关上。

    张元恺低着头,低喘着气看地面,有些没回过神。

    他将手搁到桌上,痛苦地抬手揉着自己的头发。

    煎熬,挣扎。

    在这种地方,他难道不觉得折磨吗,他也是名门出身,是个公子哥,不过是从小到大狂妄了些。

    做事就跟身边的朋友一样,冲动了,做了这样的事。

    他要面子,死也不会承认后悔。

    过了很久也没人过来带走他。

    直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铁门又开了,慢慢走进来一个人,之后,门再次关上。

    张元恺抬起头看去,在见到对方那张脸时,微微僵愣。

    是陈墨。

    他进来,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一边说:“真狠啊,对着身边兄弟下这样的手,怕是只有你张元恺一人做得出来吧。”

    张元恺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喊了声:“墨哥。”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谁?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今天为什么坐在这里,犯了些什么事。”

    “墨哥,现在就别打趣我这些了吧。”

    “我有说过我是打趣么。”陈墨睨着他:“我是替秦忱过来的。”

    张元恺低下头,没吭声。

    “我知道,钟宛刚走嘛,她没看到我,我后她一步来的,本来就想找你,看到她就多等会了。我知道,钟宛也做不出什么来,最多就是弄清楚原因。”

    “但是,我可不一样。”

    “墨哥今天要怎么样,我都任着处置。”

    陈墨轻嗤:“可别,我就是过来探视,哪那么能啊。”

    “你还记得以前咱们刚认识那会是怎么说的吗。”

    “记得,那时候是我说,以后咱们就是兄弟,谁敢背叛谁就是狗,要遭天谴。”

    陈墨问:“那现在呢。”

    张元恺不回答。

    陈墨说:“我曾经跟你说过,作为兄弟,我什么都愿意跟你说,凡事也会奉劝你。我也说过,你再整那种事情,我也会看不下去插手的,以前你陷入低谷的时候秦忱他拉过你,你犯了事,秦忱去帮你动手,大家都是相互的,可你这样做,那是把兄弟两个字打得粉碎。”

    “那就,别怪别人不留情面。”

    张元恺说:“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墨哥,你再给我一次醒悟的机会。”

    陈墨笑:“机会给多了,不就廉价了?得,咱们也别用嘴说。”

    “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做了什么,那就付出什么。你说对吧。”

    他动作很慢地,很不易被人察觉地,递了把细刀过去。

    慢慢放到张元恺面前。

    “这儿是个特殊的地方,你我都清楚,咱们都是遵法守法的好市民,我也只是过来跟你说最后几句。”

    陈墨云淡风轻地说:“你家的生意以后怕是都要完了,还有你的家人,你那个最疼爱的妹妹,你平常最宠她的吧。以后你在里边,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该怎么过,可怜又孤单的,我们都会帮你照顾的,你放心,以后就不要担心外面的事了。”

    张元恺身体兀的僵住。

    僵硬地看过去,不敢置信。

    要不懂他们的人听了这话,或许还会觉得他面前的是什么很好的人,他出了事,还帮着照顾家人。

    只有张元恺听得出弦外之音。

    “这事是我做的,你别牵扯到其他上边。”

    “我可什么都没说。”陈墨视线挑了眼那刀,淡道:“反正选择就在这,看你自己怎么做。”

    “孰轻孰重你知道的,用什么动的手,就用什么来还,过几天我让人再来探望你,到时候让我看看你的抉择。”

    说着,陈墨也站起了身。

    走之前,丢了根烟到他面前,也给自己点了根。

    “兄弟,再见。”

    他转身就走。

    走出去的时候,还挑着眉往外递烟,和外头的人说声工作人员辛苦了。

    他笑,一脸的人畜无害。

    然后,往走廊尽头走去。

    不知道走出多少步,审讯室忽的传出痛苦的惨叫声。

    后头一阵凌乱的脚步,进去查看里头人的情况。

    陈墨面色不改,充耳不闻。

    他扔了烟,脚很是自然地踩上去。

    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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