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公爵的生日宴会如约而至。
菲寇男爵刚陪着妹妹跨过门槛,就听到有风铃叮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就看到一向柔弱的罗斯夫人提着裙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
他眨了眨眼,就看到罗斯夫人对他微微一笑,海蓝色的眼睛如同宝石般清澈美丽,整个人更是如同红棕的丝绒花般娇弱纤细,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他下意识回以一笑,刚刚那点疑惑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他妹妹,菲寇小姐更是亲昵地朝那位夫人迎了过去,脸上带着赞叹的神情:“格瑞普特,你今天真美。”
头上原本恨不得把脖子压弯的珠宝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颗龙眼大小的宝石和缎带,让她整个人都灵巧了不少。
“就是这个裙子颜色有些深了,”她颇为专业地点评道,“不过也显得你更像雪一样洁白了。”
顾柚试图揣度她们原本的关系,但下一秒就选择了放弃,低声道:“进去再说,站在门口太失礼了。”
菲寇小姐用扇子挡了挡嘴角,挽着她走了进去。
而落单的菲寇男爵,只好孤零零地跟在他们后面进去了。
公爵府对这次宴会非常重视,到处张灯结彩,不仅地板擦得锃光瓦亮,打上了厚厚的蜡,就连喷泉周围的植物都贴心地换成了代表长寿的永生花。
只是主人还不在场,负责招呼客人的是几个年轻人,应该是公爵的子侄们,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迎了过来。
罗斯夫人是城里炙手可热的存在,年轻貌美,在拥有贵族身份的同时,还手握大把财富,因此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投掷在了她身上。
顾柚漫不经心地跟前来搭讪的人周旋着,同时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索着,试图找到资料上的那张面容。
但不知道是对方摆架子还是她太倒霉,找了一圈都没能看到市长的身影。
又婉拒了一位绅士“单独聊聊”的请求,她端着杯红酒坐在了角落里,摆出一副不愿意被打扰的姿态。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有着灿烂金发的青年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他于是更加挺直了腰板,这让他身上的神袍显眼得有些刻意了。
她不感兴趣地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正拧着眉头看向门口,那模样,仿佛看到了此生最大的竞争对手。
莫名的,她朝门口多看了一眼。
两拨人已经狭路相逢,空气里满是暗潮汹涌。
“拉伊特阁下,感谢您拔冗参加我父亲的生日宴会。”贵族少年已经收起了刚刚外露的情绪,彬彬有礼地上前寒暄。
名叫拉伊特的金发青年微笑回答:“这种盛事,主也不会允许我错过的。
贵族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加虚假:“您对主的虔诚让我敬佩,我以为您会待在教堂继续祈祷呢。”
圣子殿下笑容逐渐消失:“对主的虔诚是不必拘泥于形式的。”
这种三岁小孩级别的吵架,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不对付,周围的空气渐渐有些紧绷起来。
“您喜欢这样的人吗?”
亲昵的、柔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侧过头,就看到银白少年正注视着她,唇角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淡淡道:“不止我在看他们。”
莱恩凑近她,天蓝色的眼睛漂亮极了,两人四目相对,像是海天交相辉映,说不出的绚烂动人。
“可是,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您。”
顾柚盯着他看了一会,轻轻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莱恩终于心满意足,他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是他吗?
顾柚眨了眨眼,放下了这个疑问。
那边的两个人已经停止了意味不明的针锋相对,毕竟他们不知道有多少暗处的黄雀,在等待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再次给彼此一个不屑的眼神后,两人错开了目光。
很快,大厅里就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顾柚这才有时间打量起身边的人,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不确定。
“你怎么跑出来的?”
莱恩脸上的微笑一滞,无辜道:“跟随着您前来的呀,您还没有享用莱恩。”
说到最后,已经隐隐带了些埋怨。
享用这个词真是……
顾柚无言了一瞬,没再说什么了。
哪怕坐在角落里,因为罗斯夫人的地位与财富,还是有不少人发现她身边多了个貌美少年,再加上两人姿态亲昵,不由得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和身边人窃窃私语起来。
顾柚并不在意,只是耐心而安静地等待着。
终于,在临近晚宴开始的时候,市长姗姗来迟。
顾柚也得以看到这个目标的真面目,头发花白,腰板挺直,眼神看上去比画像显得更加锐利。
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顾柚站起身,在女佣的引导下,来到了长桌前。
这个桌子上坐的应该都是些颇有身份的人,至少,顾柚就在自己对面,看到了市长的脸。
举起杯子,向他致意了一下,她还没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公爵来了。
与市长表露在外的精明不同,这位寿星看起来胖乎乎的,非常和蔼可亲的模样,一进来,就乐呵呵地跟路过的所有人打了个招呼。
一直来到顾柚他们这张桌子的主位,才算安稳地坐了下来,开始跟他们寒暄。
目光掠过顾柚身边的少年,几乎没有片刻的停顿,又滑回了她的身上,泰格公爵笑呵呵道:“罗斯夫人更加美丽了。”
顾柚说了些不疼不痒的祝福,两个人隔空碰了碰杯子。
泰格公爵又扭头去跟其他人说了几句废话,这顿饭才算可以开始吃了。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存了些社交的想法,顾柚就很纯粹地在吃饭了,不过因为寒暄时间过长,开饭又比较晚,桌子上的菜已经有些冷了。
娇气的贵族们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端起杯子小声聊天了。
顾柚旁边的一个子爵看了看专心吃饭的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扭头跟另外一边的人说话去了。
莱恩很满意她这种谁都不搭理的态度,温柔地给她夹菜剥壳,悉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