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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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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诺克在他长达七年的学生时代里,几乎每天都会在那棵树底下度过他的午后;这七年里它的意义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猜大概是好的变化。

    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特别喜欢那棵树,但他觉得他女朋友应该是很喜欢,他不知道她喜欢它也只是因为他在那儿而已。不管怎么说,他并不后悔在火车上拒绝水蓝儿的要求。他甚至为此很有些骄傲,好像那就证明了他作为一个成年巫师有了相当的阳刚之气一样。他写信给布雷斯的时候假装轻描淡写地提到了这件事,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的欣赏。布雷斯还说等到他结婚的时候愿意来当伴郎,只要伊诺克不介意他已经结婚了。

    他回信给布雷斯的时候假装没看见那句话。真是恩将仇报,他希望布雷斯不要为此不高兴。他倒不是真的介意伴郎必须未婚,也不是介意布雷斯已经给德拉科当了伴郎。他只是还没准备好——不是不确定跟谁的意思,还能是谁啊?他连他母亲交给他的那枚胸针都送出去了,那是当年他父亲专门为他母亲定制的。

    无论如何,伊诺克·夏普的确已经成年了,就在暑假的时候。给刚成年的巫师送手表是个传统;1999年8月10日,在那一天里他收到了三块表。

    第一块来自他母亲,她一大早就把它交给了他:磨砂面,金质,很漂亮,曾经是属于他父亲的。

    第二块是水蓝儿寄来的,材质是和他的魔杖一样的赤杨木,表盘的背面雕着一个防御魔法阵,一看就是她的手笔。他当时笑了笑,这是水蓝儿第一次送他空间袋以外的东西。

    第三块在那天傍晚才送来。他认识那是达芙妮的猫头鹰——看来她还是没有自己的猫头鹰,但那不影响他一见到它就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他看见那让他等了大半天的小包裹包得方方正正的,就不禁去想象那一向不修边幅的寄件人在把包装纸折起来的时候该有多认真。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看见一个灰橄榄绿色的小方盒,那上面用带着亮闪闪的银粉的浅苔藓绿色丝带系了个端正又漂亮的蝴蝶结。包裹里除了那个小方盒,还附着一封很长很长的信,那信里的句子真挚热切得让他面红耳赤,他不得不中断了好几次去调整呼吸才勉强把它读完。尽管如此,他还是生怕自己漏过了她任何一点儿最细微的情感,硬撑着读了一遍又一遍。在信的最后,她说很抱歉没能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得足够有条理,伊诺克觉得那根本不要紧。她还说她也很抱歉自己花了太久把这些话一字不错地誊完,因为她不想用魔咒掩饰任何一处涂抹痕迹,而是出于某种她自己也无法清楚地解释的原因,想要亲手把它们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完全正确地写给他。为此她诚恳地请求他原谅自己的迟到——但他当然一点儿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因为他一直清楚地知道她的礼物和祝福是决不会缺席的。

    他母亲问他是在看什么,竟然会需要为它专门解开一颗衬衫扣子,他稍稍犹豫了一阵才用微微发颤的手把那封信交出去。有那么一瞬间,他母亲好像也被那些话里丝毫不加掩饰的赤诚和热烈烫着了似的,露出了那么一点儿惊讶的神色;但她很快又问他为什么还不看看他女朋友送他的礼物,表情和语气都镇定严肃得一如既往,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小方盒等着他去打开。她送给他的那块表是橡木的,款式很简洁,颜色是暖调的棕色——她说自己用不同的魔咒调试了好久才确定它完全精确。她很少这样笃定地保证一件事,因此他确信自己可以完全信赖它。她还说自己最初想送他一块银质的,但是想想之后又觉得还是橡木更衬他的肤色。他不懂木材,可是他母亲是老牌贵族出身,只一眼就能看出那橡木是什么档次。

    现在那块表在他左手手腕上已经戴了大半个学期。她说得对,它的颜色跟他的皮肤很协调;阳光下那木质表盘微微浮起的金黄色光泽显得低调又稳重,也让他很喜欢。

    “她不在?”她用不像曾经那样瘦削得吓人的后背放松地靠着树干、看着不远处的湖边问,那是水蓝儿曾经总喜欢待着的地方——那天在火车上水蓝儿真的没有为难他,而是气度不凡地向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还说祝福他们;在那以后水蓝儿再也没在那儿出现过,就像上课的时候伊诺克也没再坐在她边上一样。

    “你才发现?”他反问道。

    她没回答他,而又问:“为什么?”

    他回答说:“我不知道。”

    她眯着眼睛用质疑和探询的、带点儿斜的目光盯了他一会儿,盯得他不好意思地微微转过脸来躲避她的审视。然后他在余光里看见她笑了,笑得没有一点儿压迫感,反而很甜。

    “噢,伊诺克,“她轻轻地说,“你根本不会说谎。”

    然后她又凑过来亲他的脸。

    伊诺克有时会想起以前那个阴恻恻的、悲观刻薄又饱受自我厌恶之困的她,那跟现在的她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曾经问过她是否还记得以前的她自己是什么样子,她很干脆地回答说完全不记得了,一点儿也不记得。她说她的面前是一片光明,阴暗的过去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一丁点儿吸引力。

    “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场魁地奇赛啦,我们打格兰芬多。”她说,“我……”

    他当然会去看。她的每一场比赛他都会去看的,尽管他对魁地奇一无所知。

    他还是抹不开面子去跟那些不怎么体面的斯莱特林们一起声嘶力竭地给她喊加油,好在她也不太介意。他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专注又带着些敬仰地欣赏他的姑娘跟她那些队友们配合着进攻对方的球门。她把她的队伍带得很好:那支队伍里不仅有从长相到血统再到学习成绩都乏善可陈、没有魁地奇就决不会被注意到、在等级制度非常严格的斯莱特林学院字面意义上属于底层的学生,也有银龙成员,同时还有一个低年级的首席。可是这样不同的他们居然配合得天衣无缝,就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一样;不仅找球手无往不胜,球队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坚固牢靠的,因此他们从来不用担心积分的问题。赢了球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露出的笑容都各不相同,但一样灿烂又骄傲。

    他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她的脸红彤彤的,话也说得结结巴巴:“我爸爸说他以前在学校打球的时候,赢了比赛就会骑着扫帚去观众席上找我妈妈……”

    他觉得自己脸上烧得厉害。他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怪不得她这么不好意思。他怀疑自己的脸比她还要红,真是奇怪,他们谈恋爱明明已经两年多了。

    “……然后我妈妈就会吻他。”她说,声音变得小了一些,但还是很清楚,“明年你就不在学校了,所以最后一场比赛,我想问问……我可以不可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偏过头去不看她。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有小半边脸那么明显地红着留在她的眼前。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又不能跟她害羞的时候一样把整张脸埋进双膝再用袖子挡上,那样不优雅不高贵的动作他是死活做不出来的。

    “喂,你怎么啦,”她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语气软得像是在请求原谅,“不行就算了,不说话算个什么——”

    他知道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那么紧张不是因为她自己不好意思那样做,而是因为觉得他可能会不愿意。她很清楚她的男朋友有多不习惯受到许多关注的感觉,因此她的忧虑当然不无道理。

    “没有,什么不行的,”她的声音听得他心软了,“当然可以。”

    他一回头就看见她浅灰绿色的眼睛明晃晃地闪着感激的光,就跟他许诺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一样。于是他立刻就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克服掉他那点儿在人前露脸的不自在来换她这样的兴高采烈,真是太划算了。

    “那就太谢谢你啦……你真好!”她莫名其妙地夸了他一句,又补充说,“……还得麻烦你记得坐到第一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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