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工，所长叫你过去一趟。”
一个小年青敲开实验室的门，通知了正在埋头苦干的孟可一声。
孟可眉头皱了皱，一时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
小年青赶紧催了一句：“所长说是有急事，让你快点。”
白中书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小孟你先过去吧，这里我先来。”
孟可只能把手里的工作放下，嘟嘟囔囔地走了出来：“什么事这么急啊……”
趁着门还没关上，小年青好奇地打量了还在里面埋头苦干的白中书一眼，言不由衷地摇摇头：“不知道，你过去就知道了。”
那位白工，就是带着资助过来的外聘啊？
这人难怪会跟孟可走在一起，两人都是典型的技术型，来了这么久，都呆在实验室里，眼里除了研究，就没有别的了……
孟可急匆匆地走进了向华章的办公室：“向所，你找我什么事？”
见向华章伸手要去拿茶杯给他倒茶，赶紧止住了，“向所，不用了，什么事你赶紧说吧，说完我还要回去呢。”
本来还想通过倒茶缓一缓，见孟可这么急，向华章干脆也开门见山了：“孟工啊，是这样的，所里现在经费紧张，必须得开源节流啊。”
“班子集体研究了一下，对外聘人员的工资得缩减，不能按技术级别来算，统一都按临时工的工资来算……”
哪怕外聘人员没有其他福利奖金，只拿固定工资，像白中书这种高级工程师，按技术级别拿到的固定工资也有百把块。
可是按临时工的工资来算的话——
看大门的陈大爷，扫地的王大妈就是所里请的临时工，一个月才拿二三十块钱……
这一下子就缩减了三分之二？！
孟可顿时急了：“所长，怎么能这样呢！老白、老白他可是带着资助过来的！”
白中书带着资助过来是不假，向华章之前是挺欢迎，可是这几天一想，这资助大部分还不是都花在了孟可和白中书研究的项目上，研究所实际上又没得多少甜头。
要是这个项目出成果，那研究院还有望成名，但是这项目烧了这么几年钱，差点就要被砍掉，哪有那么快就能出成果？
与渺茫的希望相比，白中书现在在研究所领的固定工资，那就成了大头。
一个月百把来块钱，一年就是一千二三呢，这要是在他们研究所长期研究个几年下去，研究所不得亏死了？.七
降低工资，必须降低工资！
不接受正好就让他走，反正那笔资助已经变成那些设备和研究原料，成了固定资产了。
向华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长叹了一声，跟孟可叫苦：“孟工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所里这么多人，这么些项目，哪儿哪儿都是要用钱……”
“你也是所里的老人了，你自己说说，你们研究的那些项目，白烧过多少钱？”
说起这个，孟可就有些硬气不起来了：“可、可当时说的——”
他气势一弱，向华章心里就有底了，面上微微苦笑：“孟工啊，白工这个人，跟你一样一心只扑在技术上面，我们也是很钦佩的。”
“可所里做出这个集体决定，也确实是不得已，你跟老白关系好，过去跟他通知下这件事吧。哦，对了，注意语气圆缓点啊……”
孟可脑袋发胀地走回实验室，看着正聚精会神的白中书，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还是白中书看他脸色不对，才把事情问了出来。
听说是降低工资的事，白中书并没有多想：“不就是少点钱嘛，多大点事，我现在也不靠这点工资过活。”
见孟可欲言又止，白中书倒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笔资助里头，不是含了对研究者个人的生活补贴吗？你也不提醒我一下，我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他忘记无所谓，主要是连累了孟可，可能没忘记也不好意思提。
孟可倒不是不好意思提，而是他只注意前面对项目的资助款项去了，对于个人生活补贴那一项，当时是一掠而过，根本没记到还有这回事！
白中书刚提起这事，就有人跑了过来：“白工，孟工，有你们的电话，广海打来的。”
白中书和孟可连忙赶去了办公室。
电话是白玉娇打过来的：“爸，你们这个月的生活补贴，小洲前两天已经汇款过来了，汇款单你们收到没有？”
“还没，不过也没什么，早两天晚两天都是一样的。”白中书笑应着，又问了女儿几句情况，并没有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告诉孟哥，等收到了就拿出来好好改善生活，搞研究可以认真，但是不是废寝忘食把身体搞差啊，暂时没什么进展也不用太着急，这些事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让孟哥家里也多买点好吃的，把黄英嫂子和星河的身体都养得棒棒的，这样他搞研究才没有后顾之忧。”
孟可就在一边，听到电话筒里的扩音，心口顿时暖呼呼的，见白中书把话筒递了过来，连忙接住：“玉娇，谢谢你还挂念着她们，放心，你嫂子一准儿会把生活安排好的。就是——”
孟可带着惭色，正想把今天的事说出来，白中书连忙朝他摆了摆手，又悄悄指了指旁边，意思很明显：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呢，别说。
孟可只能把话又咽了回去，等白玉娇那头挂了电话，红着脸看向白中书：“白叔，你那事……”
白中书呵呵笑着：“没什么，一个月也有二三十块钱呢。”
要是以前，他可能会烦恼，现在儿女都有出息，女儿女婿又能挣钱又孝顺，这点小钱钱他是真没放在心上了。
与其耿耿纠结这些事，不如把精力多花在研究上，要是研究能早一点有突破，那才是省大钱和赚大钱的事！
这事就这么被白中书和孟可瞒了过去，白玉娇放下电话，看了下计费器上显示的价格，拿出钱包付了钱。
打长途电话要跑到外面来，话费贵还是小事，主要是太不方便了，而且有些话，也完全不方便在公用电话里说。
刚才她才提了一句汇款什么的，守电话亭的大妈就眼睛发亮地一个劲儿往她这边瞅……
得抓紧时间给家里申请安装个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