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全确实是冲着白玉娇来的。
今天他斗气之下，接了大青山村三家的杀猪活计，然后留在了最后一家吃晚饭。
猪下水和一些零碎的肉、骨头，配上坛子里新挖出来的酸菜，就是一大锅热腾腾的杀猪菜。
有好菜，怎么能不喝上二两呢？
武全本来就是个好酒的，不用主人家相劝，就狠闷了两碗包谷烧。
酒劲上来，不知是谁就说到了白玉娇，说这娘们儿闹腾，就算真能嫁给武全，武全也肯定降不住她。
武全哪里受得了这个激？喊了一声“你们等着，看老子今天怎么降她”，提着手电筒、别上杀猪刀就直奔知青点。
哪个村的知青都一样，一窝子城里来的娃儿，杀个鸡都抖抖索索的。
他踢开门提了刀冲进去把白玉娇给拉出来好好教训一顿，看谁敢上前来拦他！
这些娘们儿，都是不打就爱杠精，打了才会服帖。
等他把人打服了，再让皮媒婆过来说亲，敢不答应就再打……
武全是酒醉心明，心里划算了一路，就是没划算到半路上会见鬼！
明亮的月色下，竹林边的那条小路突然就冒出了诡异缭绕的白烟，半空里还轻飘飘晃出一道白影，换谁撞见不得吓死？
武全还能硬挺着没晕过去，腿还没软还知道赶紧跑，已经算是心理强大的了。
他这一路哭爹喊娘地嚎叫，把村里不少人家都惊动了。
很快就有人敲响了王前进的家门：“王书记，有人又撞上鬼了！”
这两天为了压下“鬼手”的事，王前进和村干部们已经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做好了大家的思想工作，这突然又蹦出个撞鬼事件，这些事就压都压不住了！
王前进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提着手电筒往外跑：“这回又是哪个小兔崽子说撞鬼了？”
跟在他身后的新任民兵队长王二柱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不是那些瓜娃儿，是武全。”
“武全？小河村的杀猪匠？”王前进有些奇怪，“都这么夜了，他怎么还在我们村？”
“今天武全接了村里三家人杀猪的活计……”王二柱不得不简单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杀的是常新家里的年猪，听说常新请他留下吃杀猪菜来着。”
没想到这里头还牵扯了白玉娇的事，王前进“哦”了一声：“他在哪儿撞的鬼？现在人呢？”
“知青点那边的那片小竹林里。现在人就在王春家。”
王二柱话一说完，王前进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大晚上的，他去那边干什么？那边也不是回小河村的路啊？”
难道是……
有杀猪菜，吃晚饭的时候肯定就有酒。
武全喝了酒喜欢打老婆是出了名的，难道是仗着酒劲上头，想跑去知青点找白玉娇的麻烦？
眼看着白玉娇就快走了，这当口可千万别再闹出什么事了！
王前进在心里念了声“老天爷”，加快了脚步往王春家走去。
王春家离知青点不算远，他家是约定了请武全后天一早来杀猪的，听到武全一路哭嚎的声音，才开了门把人先喊了进来。
王前进过来的时候，武全还在两眼无神地喝着定魂驱邪的生姜水，一张脸没个血色，捧着碗的手也不停发抖。
王春悄悄跟王前进说了一句：“这都喝了三碗生姜水了，滚烫地喝下肚，这脸上的血色愣是没恢复过来，估计是吓得狠了……”
确实是吓得狠了，王前进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尿臊骚味儿。
仔细一看，就发现武全裤裆那一团的颜色跟旁边的深灰色不同，还要深几分——
武全究竟是看到什么了，竟然是被吓得尿了一裤裆？
呵呵，在县医院的时候，武全还掀了他一跟斗哩，这么横的人也有今天这怂的时候！
王前进屏着呼吸重重咳了一声：“武全，刚才出了什么事？”
武全两只眼睛缓缓有了焦距，看清站在跟前的是王前进，一把抓住他的手，差点没哭出来：“王书记，有鬼！有鬼啊！”
武全这一张嘴，满口的酒气呛得王前进直皱眉，没好气地喝了一声：“行了，大男人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哪儿有鬼，你带我们过去看看！”
有这么多男人一起去，怎么看都阳气足。
武全壮着胆子把人带到了竹林边上：“就是这儿！我还走那头的时候，就看到这儿飘出了白雾，然后有一道白影子，有这么高，在这儿飘着……”
武全边说边比划，王前进听着邪乎，带着人先检查了地面，又检查了竹林，还把武全比划那高度的竹枝都扒拉了下来，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干冰已经升华了，那一挂蚊帐质地结实，没被勾破，也被白玉娇藏回了箱子，这里当然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顶着寒风、流着鼻涕查了个寂寞，王二柱忍不住跟王前进嘀咕了一句：“前进叔，你说该不会是武全这家伙喝多了酒眼花了吧？”
上次他们村有个喝醉的人，把路边的竹竿子看成人，还跟竹竿子唠叨了小半天呢，就差没称兄道弟，把竹竿子邀回家再喝一顿了。
这事儿被人看见，在村里笑了小半年。
他们大晚上的在这儿折腾这么久，要是就是武全喝醉了酒看花眼才闹出来的，这倒霉催的还没地方跟人诉苦！
一想到这个，王二柱心里就有了些怨气：“常新家也真是，请武全吃饭就吃饭呗，还让人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不知道他喝醉酒了喜欢打婆娘吗？现在没婆娘打了，又给闹个撞鬼的事出来，知青点就在旁边呢，那几个知青住了多少年了，人家怎么就没碰到过鬼……”
王前进猛然回头盯着武全：“回小河村根本不用从这儿走，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武全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听到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会是喝醉酒走错了地方吧”，立即猛点头：“对对，我就是、就是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了……”
杨同云已经带着知青们赶了过来，听到武全这话，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不会是想仗着酒意，过来我们知青点寻滋闹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