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政权的交替往往伴随着流血牺牲。
康顺帝能如此平稳地登上大宝，仅就一点来说，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父皇的。
只是感激不到半天，他脸就黑了，御桌上那份丧权辱国的合约还等着他盖印呢。
刚登基的康顺帝，文治武功还没混上半点，倒先背上了割地赔款的黑祸。
也不知后世的史书会怎么评价他？或许昏君的帽子是甩不掉了。
康顺帝的视线从鲜红的印章上移开，开始看起正文内容。
户部尚书也是乖觉之人，太上皇帝的名讳比康顺帝的高上一格，以示崇敬。
这些都是小事，康顺帝也不太在乎。
继续看向正文，一通骈四俪六的奏章上，他翻来覆去、左看右看，只看出两个字“要钱”。
好在户部尚书也没让康顺帝太过为难，洋洋洒洒列了几条措施，除招募流民开垦荒地外，还有一条便是加税。
康顺帝眉头微皱，上次已然加过一次税，这才多久，又要加税。
他再不识民间疾苦，也知道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们，骨头里已经榨不出什么油水。
但是太上皇已经盖印准奏，他一个傀儡如何能左右大楚国事。
康顺帝取过玉玺，在雪白的奏章上盖下鲜红的大印。
他拿起奏章眯眼细看了会，便道：“真是扎眼。”顺势将奏章扔到一旁。
……
汴州城，军器所，才从死牢出来的耿康安，远远看到章玉林和乔思宇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时也颇觉得扎眼。
自从乔侍郎带着工匠做了一个小高炉后，章玉林几乎整天都泡在这里，废寝忘食地忙着。
用她的话说：“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乔思宇看到耿康安提着食盒，便道：“如花……章小姐，我先去吃饭，你歇一会儿。”
“哦，好！”章玉林举起手摆了摆，但眼睛还盯着桌上的图纸。
耿康安目送乔思宇走远，便没好气地说：“看啥呢，不吃饭啦！”
“不吃，我不饿！”
耿康安气得倒仰，一把将桌上的纸抢过来。
“欸，别动！”章玉林忙阻止，抬头见来人是耿康安，便道：“原来是你啊！”
耿康安无奈地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吃饭吧，你不是常说‘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吗？”
“嗯嗯，说得对，吃饭吃饭。”章玉林打开食盒，取出碗筷。
“你吃过了没？”
耿康安笑道：“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而且死牢那边我已经送过了。”
“我咋把那家伙给忘了，没饿死吧？”章玉林有些心虚，好像有三天没给人送饭了。
“邢捕头见你没去，就过来找我。”耿康安的心情莫名好上许多。
“行！别饿死就成，那家伙指不定有大用呢。”
许是章玉林真是饿急了，差点被噎着，耿康安忙端了一碗汤给她：“慢点吃，搞不懂你最近咋那么大劲头。”
章玉林闻言眼睛都亮了，用筷子指着不远处的土法小高炉道：“那可是好东西啊，不仅可炼钢，还可以做玻璃，炉渣也能做水泥呢。”
这三样，可是穿越人士功成名就的必备佳品。
耿康安知道她最近忙着做枪管，需要好钢材。
可是大楚本就有玻璃，为何还要再做？另外水泥又是何物？
“玻璃不用做吧，让二狗和田志从江南捎过来就行。”
章玉林冲他摇了摇手指道：“平常的玻璃不够平整，我打算用玻璃做镜子，哈哈，我们要发财了。”
一想到以后金银满屋，章玉林便乐不可支，自己终于找到身为穿越人士的优越感了。
“镜子我们也有啊，光可鉴人。”
“no,no,铜镜不行，压根看不清楚，我说的镜子，那是纤毫毕现，而且不用请磨匠打磨。”
耿康安挠了挠脑袋，这超出他的理解范畴：“那个水泥又是什么东西？”
“水泥要是搭配上钢筋使用，建个上百层的楼房没问题。”
百层高的楼，那还不得上天，如今的木制楼房最多也就两三层，虽然有些寺挺高，但那中间都是实心，空间越到上面越小。
“那住在上面岂不冷死。”
“别事，穿多点就好。”
吃完了饭，章玉林又拿着笔开始写写画画。
耿康安也帮不上忙，只得提着食盒恹恹而回。
章玉林现在正忙着做“三酸两碱”，要想发财，绝对少不了这几样化学物质。
像是肥皂，需要用到烧碱，也就是氢氧化钠，再加上油脂，便可制得肥皂。
而硝酸钾经煅烧最终可以制得硝酸，而硝酸再加上银，便能形成硝酸银溶液。
若想做玻璃镜子，需用硝酸银溶液加上葡萄糖，从而发生银镜反应。
镜子、肥皂都是低成本高利润的好东西，想想这玩意一旦卖到江南，甚至出口外邦，那岂不是日进斗金、财源滚滚而来。
还有水泥，若是用水泥钢筋做成城墙，任什么投石机来都是白搭，这可是战略物资。
章玉林边写边乐得笑出了声。
……
当晚新月如钩，阿牛干完活，回到厢房静静躺下，直听到隔壁史艾才的鼾声响起。.七
他才悄悄起床，移开靠墙的小柜子，抠开砖头，从里面掏出一件黑色夜行衣。
换好衣服，将枕头塞进被子，略微整理了一下，便打开窗户，翻窗出去。
这里距离府衙最近，巡逻的士兵不少。
阿牛来到一处拐角，静静地趴在围墙上，耐着性子等着。
“邦~邦邦~平安无事。”更夫提着气死风灯，敲着梆子慢慢走了过来。
阿牛等到更夫近了，便悄悄潜到路边臭水沟。
趁着更夫不注意的时候，摸到他身后，用掌刀将更夫劈晕。
阿牛麻利将他的衣服脱下，拖进路边沟里，取过灯笼和梆子，整理好后，便敲着梆子沿街继续喊道：“平安无事”。
从现在开始速度要快，阿牛通过买豆腐的大妈嘴里，得知打更的老陈生病了。
这可是好消息，平常打更都是两两一组，今晚却只有一个更夫，正适合他下手。
假扮成更夫的阿牛，沿着固定路线往前走。
迎面而来的巡逻士兵们看到他，纷纷取笑道：“老张头，今晚只有一个人打更，怕不怕啊！”
阿牛低着头，用低沉的嗓音回道：“老陈生病了，这不是没办法么，回见哈！”
巡逻的士兵也没起疑，哄笑着便也往前走去。
阿牛走到军器所附近，快速脱下打更的衣服，藏在草丛里，迅速翻墙来到小高炉附近。
这是军营重地，巡逻的士兵不少，但也不是没有漏洞。
阿牛借着两队巡逻走过的空当，险险窜进作坊。
其中一个屋子里已经上锁，阿牛捏着细铁丝，拧开锁头，悄悄摸了进去。
房间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阿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夜明珠，来到桌前，四处翻看着。
“这是什么鬼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