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城主忙堆起笑容，亲自给他解去绳索，“竟不知是哲布百户来了，多有怠慢！”
虽然蛮兵攻打汴州城失败，但哲布作为第一个登上城头的人，以后前程似锦。
蛮人不像大楚，他们的系统都是军政合一。
虽然哲布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百户，但如此英勇了得，便是千户、万户也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以后谁是谁的上级，还真不好说。
城主又不是傻子，犯不上因为一个胡商，得罪当红炸鸡子。
“好个奸滑的胡商，怎么言而无信？再不滚，小心你的腿。”
商人立在一旁看得分明，打从城主换了脸色，便心知不好，果不其然，这是要赶他走哇。
识时务者为俊杰，胡商的地位虽然比南蛮人高多了。
但到底不能跟蛮子本族人相提并论。
看来哑巴亏是吃定了，商人只得蔫头耷脑地离开大堂，心里已经默默给其他货物提升价格。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亏不能白吃，还得想法子从别处找补回来。
城主请他上座，亲奉上茶水：“哲布兄弟得了什么宝刀，可否一观？”
“确实是把好刀，是我花了两个铜板巨资买回来的。”哲布见城主有意奉承，便也顺坡下驴，将匕首交给城主验看。
城主见了果然也是眼热：“好刀啊！人说鲜花送美人，宝刀赠英雄，可恶的胡商不主动献上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上告，来人，将胡商抓起来吃上几天牢饭。”
旁边的蛮兵愣愣道：“可咱们牢里不管饭啊！”
城主垮下脸道：“那就算了，此番便宜他。”
“胡商怎么能说强买？明明是我竞价而得。”
哲布自觉已经很大方了，换他以前，想要的东西，直接便上手抢，谁敢嘴里蹦个“不”字。
城主这边和哲布聊得热络。
但后衙主院海思公主却冷冷道：“你说那厨娘跑了？”
“是呀，到这会儿也没回来，显然是跑掉了。”侍女抹着眼泪哭唧唧。
站在屋外值守的耿康安心下一惊，忙竖起耳朵偷听。
“不可能，她一个南蛮人没有出城的令牌，怎么可能跑出去？”海思公主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个厨娘的身份很可疑，别是躲在哪里，暗中探听情报吧。
“走，随我去问问。”
当下海思公主带着侍女和值守的卫兵，往大堂而去。
城主此时正和哲布把酒言欢，“男人嘛，喝什么茶，还是喝酒爽快。”
“正是，茶水有什么滋味，淡出鸟来！”
两人又端着银酒杯，互敬后一干而尽。
还是城主眼尖，一眼便看到海思公主驾到，忙起身行礼，还不忘拉了哲布一下。
“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哲布喝得正上头，还以为城主要当酒场逃兵，忙拽着衣服不让他走。
海思公主见状，不慌不忙地取过一旁的茶水，缓缓淋了下去。
哲布被冷水一激，遂抬头惊问：“怎地下雨了？”
转过身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正是面若冰霜的海思公主，慌忙行礼站好。
“让你跟踪的厨娘现在哪里？”海思公主不慌不忙地坐到上首。
城主大人眨巴着眼睛想了片刻，唤来一旁的蛮兵，交代了几句，蛮兵点点头，飞跑出去。
“公主请稍待，一会儿就有消息了！”城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少时，蛮兵匆匆进来，附在城主耳边悄声低语。
城主皱眉听完，便行礼道：“回公主，厨娘被抓进牢里了！”
海思公主一愣，追问：“为何？”
“那是误会，你……你去把那个谁放出来。”城主对蛮兵吩咐道。
蛮兵呆愣了一会，疑惑问道：“那个是哪个？”
女牢里那么多人，这让他怎么找。
“就是那个嘛，厨娘，懂了吧！”城主跺脚。
蛮兵摇摇头：“不懂，大人何不告诉我那人姓名，我也好去牢里提人。”
城主尴尬了，当初连审都没审，就直接关进牢里，哪里知道姓名。
虽说前几日还给看了公文、编了户，但都过了这么久，他这脑子早忘光了。
海思公气叹气：“她叫如花，你去牢里提人过来。”
化名如花的章玉林，正眉飞色舞地宣讲打土豪分田地。
听到蛮兵一直来回喊着“如花”、“如花”，好半天才醒悟过来是叫自己。
“是我！”
众人忙拉住她道：“不要去，他们可是要提审犯人，这一去多半没命。”
“放心吧，你们好好忍耐，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位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过来救你们。”
蛮兵开了锁，将她粗鲁地拽出来，“你们要干什么，退后！”
在蛮兵的弯刀威胁下，众犯人不得不放手，“如花，多多保重！”
“安啦！记住团结，团结才是力量！”
被拖走的章玉林还不忘高声叮嘱，声音在狭长幽暗的走廊里回荡。
犯人们紧握着栅栏，看向黑暗的尽头，等待着、盼望着……
在门口值守的耿康安，见章玉林被押过来，下意识地踏前一步。
却看到她冲着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脸还是陌生的，但那狡黠的眼睛灿若晨星，
耿康安想到他们之前爬雪山、过荒漠，好像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她。
便按下心绪，仍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大堂之内，哲布看到她过来，便出列嚷道：“钱是我付的，刀是我拿的，为何牵连无辜旁人？”
“哲布百户，这是误会，一会儿就放了她。”城主忙安抚。
哲布这才放心点头，“都是那胡商言而无信，这女子虽说长得寒碜点，但心却是好的。”
“如花，你虽是南蛮人，但如今已入匠户，还望谨守本份，好好当差。”
章玉林听到海思公主这么一说，便知道此事算是轻轻揭过，便低头行礼道：“是，奴记下了。”
章玉林回到后院，自去打水洗去晦气，又换过衣裳，却看到乔大人清冷的眼神。
她硬着头皮进屋，准备承受来自美人的语言暴力。
“大人这个你还吃吗?”章玉林看到桌上摆着食盒，里面传来浓郁的肉香。
今天她嘴皮子运动太多，这会儿感觉腹内大饥，急需补充能量。
“不吃，扔到外面喂狗。”
不吃就好，这个乔大人一看就没捱过饿，饿他几天就对了，矫情。
章玉林把食盒提到外面，自去井边，顾影自怜，“你呀，现在混得都不如狗了。”
说罢就在坐在井台边，取过烤得焦香四溢的羊腿，狠狠啃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