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河西岸的蛮人军队，最近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每天大块马肉吃着，边吃边流泪。
以往只有遇到大灾之年，如蛮地刮起白毛风，冻死大量牲畜后，他们才能有此口福。
马儿因为误食了各种毒豆、毒草，且有的剧毒无比，如今马体内的毒素是又多又杂。
吃过马肉的蛮子，也因为毒素累积，死伤不少。
等到蛮子发现他们赖以维生的马奶和马肉也不能吃时，便转而去打草谷，准备去抢城外百姓的粮食。
但是城外百姓们已经全部迁到城内，什么吃的也没有留下。
非但没有留下人吃的口粮，便是连老鼠的口粮也被抢走。
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饿急人的百姓用带着倒钩的长棍，到处扎老鼠洞。
若是倒钩上带有粮食，那便挖开地洞，将老鼠的口粮全部搬走。
可怜青州城周围的老鼠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粮食，就这样被一锅端掉。
气得它们一个个排队投金沙河自尽。
蛮人们自然不像老鼠，他们更像饿狼，一边使人求援，一边饿着肚子死死盯着青州城。
且说史知府从西城门逃走后，便带着一干亲随，转道向南上了黄土岭。
因着所带的财物不少，挑着筐、推着车上山，一个个俱都累了，便暂在岭上一座小庙里歇息。
跟随而来的富商们也不敢太靠前，只能委委屈屈宿在庙外。
“相公且看，那白色的一片怕不是蛮军的营帐。”杨通判遥指着玉带边的朵朵白蘑菇，对史知府说道。
史知府此时没有着官服，只是穿了一件普通青色的圆领长衫。
闻言极力眺望,“应该是了，青州城缺兵少粮，必是要失陷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奇怪，“蛮军一向攻城必克，为何在城外扎营？”
就以青州城的城防工事，怕不是一脚就踢倒了，为何蛮军迟迟没有动作，且青州城内也没有升起硝烟。
这情况有些古怪！
“先不忙翻过岭去，咱们在这里停上几日，”史知府虽胆小贪财，但也不想白白扔下官位，且等等看。
亲随们只得听他调遣，好在小庙后方有一眼山泉，生活倒也便利。
章玉林一家因驿馆异味熏人，且更夫总是按时辰击鼓鸣征，让人睡得不踏实，便全部搬进衙门后堂居住。
而其中的一间房，便是章玉林配黑火药所在，安保极其严格。
章玉林将从军器所里收来的破铜烂铁，央铁匠融了，浇涛成锋利的铁钉。
黑火药虽没有黄火药杀伤力大，但靠着这些铁钉，也能给敌人造成不小的肉体伤害。
在这以冷兵器为王的时代，章玉林的黑火药简直像是一股泥石流，蛮横霸道，有点欺负人。
“谁让姐不好过，姐就让谁不好过。”章玉林被蛮兵赶得上雪山，过沙漠。
苦头可没少吃，能欺负欺负蛮子，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过了几日，果真有大股蛮军，浩浩荡荡渡河而来。
为首主将旁边还跟着耿康安的老熟人---王仪。
“该死的阉人也来了！”耿康安把望远镜交给一旁的章宗武。
章宗武仔细看过道：“这人最是阴险奸诈，需小心应对。”
蛮子打仗，最常用的方法，便是水攻、火攻加围城。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蛮子或许因为在小小的青州城吃了几次暗亏，这次居然用上不一样的招数。
“他们在做什么？”耿康安看蛮子们用木头搭了一座高高的架子。
只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以往中原对战，无非两军对垒，大将掩杀过去。
而蛮子攻城，喜用弩箭，可这种高高的架子，委实没见过。
章玉林此走过来，一看就明白，这是远程攻击武器，属于砲攻，也就是俗称的投石机。
砲攻，顾名思义也知道是以巨石做武器的攻城机械。
在火炮没有发明出来之前，它便是最厉害的杀伤性武器。
对于青州城这种年久失修的城墙来说，挨上一发肯定会被打得稀碎。
“是投石机，要想法子把它炸掉。”
章玉林生怕这小小的青州城，挨上两发就嗝屁。
那她又得收拾收拾行李，浪迹天涯去逃难。
章宗武举起望远镜道：“难，蛮子人多守护森严，此时不好偷袭。”
章玉林想了想问道：“咱们还有没有床驽？”
远程攻击武器，历史上能有一战之力的便是床弩，射程倒也够用。
“兵器库里倒有一架的床弩，只是年久不能使用。”
兵器库里的东西多半都和老兵一个年纪，很多都朽坏了。
“修一修吧，怎么也要想办法把这玩意炸了才行。”
章宗武立刻安排人去修理。
兵者，诡道也。
有了王仪的蛮兵们，不仅凶残，竟然还多了一些狡诈。
白天，他们忙着填平陷马坑。
到了夜半时分，这些蛮子就像一只只猥琐的耗子，偷偷在城墙下挖洞。
章宗武镇守靖武关时没少识破这种暗招，他使人在城墙各处放置大瓮。
安排士兵时不时地监听，但凡蛮子真在挖洞，便能听到动静，等待蛮子的便是洞口雪亮的刀锋。
为了迷惑蛮军，让蛮子们摸不住己方兵力，章宗武命人给所有马匹染色。
一开始全刷成白的，让骑兵们在城墙上跑马。
然后急急牵下去，全刷成黑色，在城墙上遛弯儿。
再过一会儿，又刷成红色……
一整个白天下来，所有的马儿都累得够呛，生产队的驴都没被这么使唤过。
两日后，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蛮军以主力攻打东城门。
当投石机被推过来时，床弩也已就位。
这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床弩，虽经木匠修理过，但弄不好就是一次性物品。
箭身已捆好了炸药包，唯一任务就是炸掉投石机。
章宗武目测了两者之间距离，调整了方向，点燃粗粗的药捻。
“放！”双方几乎是同时挥手。
一边是冒着火星的炸药包，代表了此时最高科技水平。
另一方是呼啸而来的巨石，是现下最蛮模的冷兵器。
双方的士兵都抬起脖子，眼神错也不错地盯着。
巨大的石头越过了城墙，砸到了后面的平房，声如震雷，陷地七尺。
而炸药包也没有炸到投石机，剧烈的爆炸只是将附近的蛮兵扫掉了一片。
双方主将对于这个结果，都很不满意。
“再来！”章宗武喝道。
操作的士兵苦着脸道：“将军，这个床弩，恐怕再用一次就会散架！”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