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镇上有书铺一间，名为卷益阁，取开卷有益之意。
书铺里卖的书，都是蒙童之学，还有有几本被摆放在书架最高处的《风吟》、《诗语》、《眷学》等高深著作。
王青岩在书铺老板的推荐下，买了四本书，用一个竹制小书箱装着，跟着孙长青朝痒序而去。
“贺先生早就想要我妹妹去读书了，但是又碍于这个规则，不能擅自收录。”孙长青叹了口气：“所以，白白耽搁了两年。”
“不急，刚刚好。”王青岩笑了笑，“你们这个规则，是所有东西都要通过交易，才能达到么？”
“嗯。”孙长青点头：“岩哥，你说以后小沅沅成为女夫子，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
“应该会很棒吧。”王青岩左手手心抵着刀柄，右手拎着书箱，走在这条名为桑叶街的主街上，两侧来来往往的人群与各种叫卖声形成了一幅滚滚烟火气的人间画卷。
“是啊。”少年说完之后，就有些沉默。
前方的高门大院之内，一阵阵呼喝之声，将街道上的叫卖声都压了下来。
少年看了一眼之后，就埋头赶路。
王青岩则饶有兴致的走到这家悬挂着神威武馆牌匾的大门外，伸着脖子看向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真不学？”
“没钱。”少年只顾埋头赶路。
“好吧。”王青岩笑了笑，“你先去痒序，我随后就来。”
“你要干嘛？”
“我看看，自己要不要练个武。”
“你都这么厉害了，还学武干嘛？”
“山高不算高嘛，谁会嫌弃自己会的东西少呢？”王青岩摆了摆手，拎着书箱晃晃悠悠的走向了那扇半掩的门扉。
孙长青没有停下来，他知道王青岩的好意。
可是，这种好意他不能接受。
少年有种预感，王青岩就如同一个过客一般，出现在自己兄妹两人的人生当中，迟早他会走。
走了之后呢？如果形成了某种依靠的话，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王青岩大大咧咧的走进了神威武馆之后，一名劲装中年人迎了上来。
“这位客人，我们武馆正在授拳，如果您是前来拜访武馆熟人的话，请移步正厅。”
“不了。”王青岩左手松开刀柄，摆了摆手，“我是想在这里请一个武者，跟我回去一对一教学。”
“啊！”中年人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服务？武道虽然不值钱，可是在山下的世界里，想要请个一对一的武道师傅，还是需要花费不少钱的。
“钱不是问题。”王青岩左手探进怀里，从专属空间摸出几枚临渊币丢给了中年人。
“神...神仙钱？？”中年人一过手，脸色大骇。
“识货啊，兄台。”王青岩笑了笑，“快点吧，价格、教学时间以及药材淬炼等，尽管来。”
“您且跟我去正厅，我去跟馆主汇报一下，很快。”中年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将王青岩引到正厅之后，便拐出正厅，朝院后而去。
王青岩松松垮垮的坐在座位上，打量着这座正厅的布置。
正厅上方挂着拳高三尺的牌匾，两侧是一幅银钩铁画的行书长帖，分别是“拳开天地引混沌，武动山河定乾坤。”
王青岩看着这幅口气大到没边的长帖歪了歪嘴。
“哈哈，客人不要介意，当初写这幅行书长帖的先生，是一名丝毫不懂武道的读书人，只不过他的字，确实好看。”一名老者从院后转出，看到王青岩的神色之后，大笑着解释道。
“没关系，口气大点没啥问题。”王青岩看着这名精神矍铄的老者，“一对一教拳，包括药理调节等，怎么收费？”
“不瞒客人，您给的神仙钱如果只是教拳，可以顶三年，但是如果想要快速入门的话，一个月最少要四枚神仙钱才行。”老者沉吟了一会，报出了一个恐怖的价格。
“这样一枚钱币，在这里可以兑换多少银子？”王青岩左手一翻，又摸出了一枚临渊币，看着老者说道。
“现在世道不稳，神仙钱是万能之物，可以疗伤，可以修行，这样的一枚神仙钱，在清河郡这边，最少可以兑换一千两白银以上，溢价的话得看人需求大不大，急不急。”老者拱了拱手：“我们武馆里，有三名日游境的武学宗师，其中开碑手高笠教学水平最高。”
“那就他了。去落叶巷最里面的那一家就行。这枚神仙钱给你，这个月那名师傅的工钱，就事先支付了。”王青岩将手里的临渊币朝着老者一丢，转身就朝外走去。
老者伸手接过这枚神仙钱，看着王青岩的背影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条过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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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林镇的痒序面积很大，占据了西面山下一大片土地。
共有四名教书先生，其中贺先生是痒序的院长。
孙长青恭恭敬敬的站在贺先生身前，手里捧着一些稀碎的金子，估摸着有个半两左右。
“长青啊，钱多了。”贺先生伸手从孙长青手心里捻住一块极小的金子，“这块就够了，剩下的钱，你留着帮沅沅看病用。”
“先生，沅沅的腿已经好了。”孙长青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将这个事情告诉这名他从内心就极为敬重的教书先生。
“好了？”贺知辞有些惊讶，“就算那位老大夫愿意出手救治，也得三四个月之后才能好吧？怎么这么一会，沅沅的腿就好了呢？”
“发生了点事。”孙长青没有将沅沅的伤势仅仅是因为一顿饭就被治好的事说出来。
“嗯，那更好，你这些钱可以给沅沅买点书，或者你也一起来读书。”贺知辞没有多问，读书人最基本的涵养在这位年过半百的教书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就不念书了，我得去赚钱，河中的沙金越来越难淘了，我准备去镇子东面的黑金矿里帮忙。”少年拒绝了贺知辞的好意，他知道虽然这位先生极好，可是如果束脩不够的话，这位先生也无法不遵守规则。
“黑金矿？你去黑金矿做什么？劳动强度那么大！每年死在矿井里的人不下两掌之数。不行，我不允许你去黑金矿上做事。”贺知辞的神色严厉了起来：“哪怕，你为沅沅想一想，万一你出了问题，她怎么办？”
孙长青沉默。
看到这个世界残酷一角的他，其实内心中已经开始涌动着某种念头。
可是，这种念头却又跟他目前的境况太过冲突。
矛盾而纠结，这就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