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旁静立着一个年轻人。但是随即她就移开了目光。
“唔,脊背好痛。哦不,头更痛。”
白微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你是谁?这是哪儿?”白微的眼神迷离,仿佛喝醉了酒的人。
‘‘等一下,我是谁?’’她努力回想自己脑中的任何记忆,却十分恐怖的发现,她的脑里一片空白。
“看来你不但身上受了伤,脑子也被人搞坏了。”那人声音冷冷清清。
她抬头,有点生气地打量着身旁那人。
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瘦瘦高高,修长挺立,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清雅的墨竹。白微目光移到他的面容,却再难以轻易移开视线。
他生得极白,却带有年轻人的活力与精神气。他的五官很和谐,丝毫没有攻击性,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舒服。他虽然穿着一件极朴素的深青色长袍,布料也并非名贵绸缎,但整个人的姿态却生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的眼神如黑曜石般深邃,微微在那眼眸里没有看到一丝杀气,只有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漠。微微甚至还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你发够呆了么……”他站在原地,颇有耐心的看她盯着自己发了一阵呆,忍不住开口。
“哦哦。”微微眨眨眼,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呢?头痛背也痛,我是不是被人打了?你既然在我身边,肯定和我熟识喽,求求你,告诉我吧。”微微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那人。
他从来没有被女孩儿这样可怜巴巴的盯着看,下意识转过身,背对着她。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三日前你昏死在弱水河畔,我刚好路过,救了你而已。”
“哦。如此说来,你是收留我的恩人了。”
微微的头似乎不那么晕了,后背却还是一阵阵的疼。她歪着脑袋,向自己后背看去。
只见肩胛骨处的衣服被撕开了两道口子,露出里面烧焦似的皮肤,周围一片黑红色血迹
她惊得跌坐在床上。
“这这这,我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这是谁干的?莫不是那人砍伤了我,又怕我复仇,故意把我搞失忆了?好歹毒的人!”微微双手握拳,愤怒地道。
“你现在这样,需要立刻包扎伤口,否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那人虽是好心提醒,声音依旧冷冷清清。
“有道理。”微微跳下床,强忍着疼痛,往门外走,走了一半,又停下来,问道,“请问,附近哪里有医馆?”
“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给你包扎。”他指了指桌上早就备好的纱布和草药。
“早说。”微微又跑回床边,趴在床上,将背对着那人。
“你你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微微没听明白,“恩人说话总爱说半句,这样怪让人着急的。”
她又趴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有些急躁,“请快些吧,老疼了。况且我还要早日弄清自己的来历,也好报答您的相救之恩。”
那人默默上前,偏着头,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了她伤口处的衣服。
掀开一角衣服,只见一对纯白色翅膀形状的印记,如胎记般,刻在她的肩胛骨之间。
刘长庚眼中没有意外之色。
这印记,早在他在弱水之畔遇见昏迷不醒的她是,就无意间发现了。这是被割去翅膀后,才会幻化而成的印记。这女孩儿只怕也是和他一样,遭人迫害,失去记忆
若没有看到这印记,他也会救下偶遇的无辜受伤者,但一定是把她带到附近的医馆里,付了钱便走,他没有兴趣多管闲事。但他看着这也许与他同族的女孩儿,心里却放心不下。
早在多年前,金羽翼就成了全城通缉的对象,若将她随意安置在医馆,被有心人发现了,报了官府,她还有活路么?
他于是亲自将她带回自己在城郊租下的院子里,耐心等她醒来。
依着她的伤势,其实应该第一时间处理伤口的。但他看着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却不敢下手。
万一这姑娘醒来,发现自己被人脱下衣服看了背部,会不会寻死觅活?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他摇摇头,决定不要擅自动手。
如今这姑娘如此爽快,他自己倒有些不自在了。
他偏着头,不去看那裸露的皮肤,只是凭感觉摸索着,将衣服剪开一个更大点的口,轻轻给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他多年习武,给自己包扎过不知多少回,手法本应迅速娴熟,但如今却手忙脚乱,费了好大力气。
从头到尾,他的手都没有碰触到一下她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满头大汗。想不到,包扎伤口有一天对他来说也成了个难干的活儿。
“谢谢你。”微微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脸却也莫名地泛起了红晕。“能再劳烦你帮我搞一件衣服么?”
他指了指床头,那里竟早已叠放好了一件女生穿的长裙。
他低着头,转身,默默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微微趴在床上,双手摩挲着那件细腻柔软的衣服。
“真是个很独特的人呢。”她默默地在心里想到。她不知自己的明眸,已不由自主地眯成一条缝,像弯弯的月芽一样。
第二天一早,微微睁开眼,走出房门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她不知他何时离去的,也不知他何时回来。
她在原地发呆,想着自己要不要去弱水之畔找一找自己躺在那里的原因。但是她又似乎对此不那么关切。
她坐在木椅上,却赫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压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她拿起纸,只见上面清秀的字写着:
“若是烦闷,可去城中转转。”
她的心头不知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是她终于知道,她如今强烈想要做的,就是为他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她整理整理自己的头发,没有发带,就任由长发披散着。揣起银两,她沿着小院外幽静的小路,慢慢地摸索着去城中的路。
她仔细记忆着自己已经走过的路,确保自己迷失方向后还可以原路返回。可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出门只有一条路,而一直沿着那条小路,走了莫约一刻钟,眼前的风景就明朗起来。
街市的喧嚣渐渐从远处传来,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再沿着大路走一段,便可看到远处高耸威严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