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丰起了个大早，一看天晴了，又忍不住想去书翠斋找掌柜的打听进展，但又苦于自己没能帮上什么忙，离着还有两三百米的位置来回徘徊。
他一边算着日子，明日差不多便能将这次考试的成绩公布出来，也就是说明日他便能见到卓见山，再多等一日也未尝不可，但若是成绩公布，那么陆乘风就再没有机会翻案，哪怕时候证明他并没有进行舞弊，也会被取消第二试的成绩，自然就无法参与最后一轮的考试。
他苦恼于此，一抬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他好奇地上前了几步。
“燕，燕大哥？”陈文丰惊讶的看着一身文人青衣的燕云漠，坐在酒庄门口，岔开着腿，姿势狂放地喝着酒。
燕云漠瞥了他一眼，蹙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当监考官，”陈文丰仔细看着他的脸，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怎么把胡子给剃了？”
燕云漠冷笑一声，“扎手。”
陈文丰指了指他身旁的椅子，问道，“我可以坐这儿吗？他乡遇故知呀！”
燕云漠耸了耸肩，“随便。”
陈文丰四下看去，好奇道，“李小兄弟呢？你们后来分开了？”
燕云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没好气地看着陈文丰，活生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可这书呆子还是一脸纯良的模样，他又懒得与他计较，敷衍道，“从江州离开便分开了。”
“真是可惜了！”陈文丰感慨道，“之前三娘还同我说，准备五月份去趟江州看看你们，谁成想四月初收到了李小兄弟的来信，说他将布铺转手给了一个信得过的女子，也没说他之后要去哪儿。”
“我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再写信过去，便是那个叫盈日的姑娘回了，说让我们别担心，他去另谋出路了。你可知道他近况如何呀？你们现在还在联系吗？”
陈文丰对李归意有如此多的好奇是燕云漠没想到的，但转而一想，兴许是时三娘想知道，他沉了沉道，“她又开了店，当了老板，过得不错，并不需要我了。”
陈文丰显然没听出燕云漠的话外之意，欣慰道，“不错，他比之前更能独当一面了。那你呢？在济安做些什么呀？”
“书翠斋当伙计。”燕云漠叫来店小二，又要了壶酒，许是被陈文丰那句“他乡遇故知”影响，他竟然还好心地问了下他要不要也来一壶，然后得到了对方的婉拒。
“还是少喝点酒吧。”陈文丰老妈子似的劝道，“饮酒伤身，你若是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说。”
燕云漠挑眉看着他，哼笑一声，“你如何看出来我有烦恼的？”
陈文丰忽然不自觉地挺了挺胸，颇为骄傲道，“这些日子与三娘相处，我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提升了些的。”
燕云漠想着他方才分明一句话踩雷的样子，忍不住悻悻道，“那倒是没看出来。”
陈文丰遭到了质疑，连忙又道，“我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便是为情所困。”
燕云漠心底一惊，转头重新审视了下他，“如何看出？”
陈文丰老神在在道，“燕兄弟向来做事不拘小节，比拳头没人硬得过你，如今又弃武从文，想必也能学有所成，唯一没见你体验过的，便是男女之情。”
燕云漠也来了劲儿，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刚开窍没几个月的小书生教育，一脚抬起来踩在了椅子上，“接着说。”
陈文丰看他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样子，忍不住内心一颤，又道，“若是喜欢一个姑娘，首先你得让她知道，要明确的告诉她。”
“说了没用。”燕云漠放下了腿，悻悻地又倒了杯酒。
“她拒绝了？”陈文丰想了想道，“她兴许是害羞，你们若是认识的不久，也没准觉得你对她有些冒犯。”
“害羞？”燕云漠摇了摇头，“至于冒犯……”他拿起了酒杯，晃了晃，看着液面上的倒影，“若她来勾引我呢？”
陈文丰一愣，显然没见过这种情况。
“若她勾引我，只是为了利用我呢？明明可以直接来找我，她说什么，我便会照她说的来做，像过去一样，为什么非要选择最麻烦的方式？”燕云漠困惑地举杯，并没有喝，“想用我的能力，却不想有求于我。”
陈文丰想了许久，小心翼翼道，“你可否得罪过她？”
燕云漠愣了一下，又放下了酒杯，垂眸道，“你是说，她恨我？”
陈文丰摆了摆手，“恨应该不至于，你又没有伤害过她，只不过可能你之前追求她时的一些行径让她产生的不适。兴许她眼下确实有棘手的事情需要解决，她既不想向你低头，又不想欠你人情，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燕云漠思考了半晌，虽然他未曾直接的伤害过她，但是他曾经骗过她，也利用过她，这样的伤害虽然并非□□上的，但也的确不容小觑。
他忽然明白了些许，怪不得她现在对他如此态度，“我要如何弥补？帮她解决眼下的困难，但她又不想让我插手。”
陈文丰似是对此颇有经验，“她若不想欠你人情，你便不能让她知道你做了什么，哪怕事情解决了，也决不能让她发现。”
燕云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晃了晃酒杯，心中有了想法，看了眼陈文丰此刻有些焦虑的模样，转而问道，“你来这儿找人？”
陈文丰点了点头，“正好和你们家掌柜的有些事想请教。”
燕云漠差点将口中的这口酒喷了出来，咳嗽了许久道，“你们见过了？”
陈文丰点了点头，叹道，“我这边也遇到了个棘手的问题，还没想好要如何解决。”
燕云漠狐疑地看着他，“你就是前天带她去大牢的那个监考官？”
陈文丰点了点头，惊讶于燕云漠如何知道此事，再一想，转而明白过来他方才的反应，“原来你方才说的心仪之人，便是何月姑娘呀！”
燕云漠不置可否。
陈文丰努力回想，半晌憋出了一句，“我与她相处也觉得挺亲切的，后来我回去一想，发现她和李小兄弟性格倒是有几分像，怪不得你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燕云漠刚入口的酒，终是一滴不落得喷在了陈文丰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