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挑三的好戏李归意自然参与不进去，但不影响她在一旁摇旗呐喊，为这位行侠仗义的燕大哥加油鼓劲。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已趴在地上，方才昂扬着头颅的长刀如今也颓废的倒在墙边。
“滚！”随着燕云漠的一声怒喝，他们连刀都未来得及收回，便屁滚尿流的消失在了巷尾。
李归意腿也不软了，腰也不凉了，立马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侧，“燕大哥好功夫啊！小弟在一旁看得可是应接不暇！”
正恭维着，忽见包文跑了过来，见到他二人无恙，弯下了腰喘着粗气，“刚听店小二说这片不太平，怕李小兄弟遇上不测，幸好幸好。”
李归意点了点头道，“的确不太平，幸亏燕大哥及时赶到，才又救了我一条小命。”
包文却摇了摇头，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燕云漠身形一晃，一手撑住了墙，他紧张问道，“燕大哥，你脸色怎如此不好？”
李归意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燕云漠的身形有些颤抖，他正紧闭着双眼，眉头拧成了麻花，抿着失色的双唇，豆大的汗珠挂在他的额顶，凛冽的冬风吹来，落下了几株，在地上晕染成了水花的形状。
这分明是难受得紧，她的脑海中连忙回忆方才几人的打斗，除却背后有人偷袭一脚，旁人都未能近得了燕云漠的身，难道是那一脚……
竟会有这样的威力？
她一边扶着燕云漠的臂膀，一边对包文道，“这附近哪里有医馆，咱们尽快送他去看看！”
话音未落，李归意忽然附下身去，胳膊上有着强大的下坠之力。
她侧目看去，原是燕云漠已然撑不住身体，半跪在了地上，他手撑着地，喉头滚动，忍了半晌，发出一阵呛咳。
地上摊开了一片血色，李归意惊得退后了半步，扶着他的手从臂间滑了出来。她愣了一刻，又连忙半跪下去，稳住了他的身形，不至于倒在自己吐的血上。
燕云漠只觉耳畔的嗡嗡作响终于渐渐消失，眼前也逐渐晴明，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方才的举动确实有些逞强了。
吐出这口血，胸口反倒舒服了一些，他微微抬起头，看到已经看傻了眼的包文和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的李归意，终于想起方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气声道，“不去医馆，回家。”
李归意自然不知道他家在何处，幸而包文知道，这人虽已吓傻，但在李归意的呵声中也迅速恢复了神智。
好在燕云漠的家离着并不远。一路向南出了内城，路过的人穿着越来越朴实，房子也越来越破旧，终于走到了一处窄巷深处，有个门口结网的矮房，那便是燕云漠的家。
包文熟练地将他放到了垫着破褥的床上，又到厨房做上了热水。
李归意站在屋中，不知道做些什么。她着实想不到，不过晨市两里地外的城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陋室。
见燕云漠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李归意便去厨房找到包文，试图打打下手。
包文从绳子上取下早已晒干的麻布，看到李归意走进来，“你脚下的箱子里有金疮药，先拿出来点备上吧。”
李归意点了点头，将金疮药瓶放在了桌上，“过去你经常来燕大哥家中吗？”
“几年前我被赶出家门，是燕大哥收留了我，他经常在外面忙碌，接些码头的货运单子，便将这里让给我住。巷子里许多孩子都曾受到过燕大哥的帮助。”
李归意心中不觉惊叹，燕云漠一脸凶相竟然还有如此菩萨心肠，她摩挲着金疮药的瓶子，“这回也是多亏他救我了，没想到竟害他受了伤。”
听过来龙去脉的包文笑道，“那群人这回被打怂了，往后就不会找你的茬儿了。”
李归意忽然想起方才他追过来时说的话，问道，“对了，你当时说那附近不太平，不是指这些个劫匪吗？”
包文取下水壶，将热水倒在盆里，“李小兄弟初来乍到还未曾听说，这两年京城时常发生命案。”
他压低了嗓音，“从当朝大员到街巷小民，都曾死于同一人之手，官府一直未曾找到他。我听那店小二说，他本已沉寂了半年有余，今日却在那街巷旁的一处老宅现身。”
“可是抓到了？”李归意追问。
包文摇了摇头道，“听说官府的人立刻便到了现场，但人早已跑了，不过奇怪的是，这回现场虽有打斗的痕迹，和一些血迹，却未有人丧命。”
“打斗痕迹，是有人拦下了他？”李归意未曾想到，京城竟然也会如此危险，这人若是仍在城中，那岂不是人人自危，还如何好好生活？
包文将浸湿的麻布拧干，递到李归意手中，“这咱就不知道了，那户人家算是幸运，躲过一劫。”
李归意拿着麻布正想着此事蹊跷，忽然听到床上传来一阵咳声，见燕云漠已经坐起了身子，她连忙问道，“感觉如何了？”
“无碍。”燕云漠从李归意手中拿过麻布抹了把脸，又擦了擦手，扔在一旁，高声叫来了包文，“你家雇主的事不必担心了，方才我已给他飞鸽传书，知会他将要封城，明日他自当会及时返京。”
包文听罢，喜上眉梢，“原来你半路离开是看见了信鸽坊，多谢燕大哥！”
一旁的李归意却好奇道，“连包兄弟都不知道他在何处，你是如何知晓的？”
燕云漠轻笑一声，靠回了床上，翘起腿道，“京城外能够狩猎的场子只有五个，这时候西北雪山最适宜猎狐，公子哥们最兴去那里。”
包文在李归意旁边语气自豪道，“燕大哥消息灵通，做事向来稳妥，他若想做什么，便没有不成的！”
李归意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她起身抱拳道，“燕大哥，昨日是我误会了你，向你赔个不是，你因救我而伤，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伤且先养着，一切开销我来负责。”
燕云漠忍不住笑出了声，听她这意思倒像是觉得他是没钱去那医馆，若是这样误解却也未尝不可。
他抿唇笑道，“你又要去行那偷鸡摸狗之事？”
李归意挠了挠头道，“燕大哥切莫取笑我了，什么偷啊盗啊我一概不会，昨个儿不过是以求保命哄骗你罢了。”
她说着回过身去，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再回过身时，手中变戏法一般的多了一颗金豆子，“这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家底儿，就剩这些了，还够去请个大夫。”
这金豆形状奇怪，燕云漠盯着半晌，一摆手道，“散了吧，我还有些金疮药，睡个几天便好，还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