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扶医生应该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朋友。”
“？？？”
扶乐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对方也停下来，回望。神色十分平静，仿佛那句堪称刻薄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不是自嘲。扶乐眨了下眼睛。
薄荷味轻得像落雪，但只有一片。
和他对视的另一方顿了顿，慢吞吞补充：“包括我。”
——雪在喉咙里融化了。
所以他们真的算是朋友了。扶乐走神，欣慰地想。
不过这是在说谁？
沉默时，叶时瑾并没有移开视线，是在等他的反应。
他们认识的人有重叠吗？
扶乐试探着：“老周……”
对方眼睑轻轻一压，鸦黑的睫毛颤了颤。
真、真的是？周扬帆那次态度有那么糟糕吗？他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还是他们又见过？
“……其实人不坏。”
说到这扶乐有点心虚，毕竟周扬帆对朋友没的说，但对不相干不在乎的人又是真放飞自我——能和李煦光那拨人玩在一起就说明了这点。
“就是看起来比较轻佻，可能态度什么的……”
他努力回忆那次“心痛欲裂”的前因后果，“是因为那次他要请你喝酒的事？”
显得太不尊重人了吗？
“其实是因为我看到你太惊讶了、”
但对方看起来对周扬帆根本没有任何个人情绪。
总之……是珍贵的好意。
可是为什么？总不能是担心他一个奔三的人被带坏吧？而且就他对叶时瑾浅薄的了解，这话有些交浅言深了。
扶乐卡住。
被反驳的人没有生气，也没有被说服的样子，平淡的：“嗯。”
可能扶乐的困惑太过明显，对方终于进行了补充。他说的很慢，不像在措辞，像是回忆：
“过多的选择权不一定会让人做出正确的决定。”
他说的时候没有太多感情色彩。
“对他们来说‘正确’的，对扶医生你不一定。”
扶乐：“……”
他不知道自己在母亲的反对下从医的决定对不对，但暂时没有后悔的意思。
……好像有什么误会。
他们是谁？
青年久久没有言语，不过叶时瑾已经说完了。
大概是今晚想得太多，也说得太多了，他开始逐渐听见什么声音，嗡嗡声盖过了扶乐的回应。
还有燃烧的味道。
灰烬的味道。
“其实我……”
现在突然解释其实我家和老周家差不多是不是太突兀了、而且……
扶乐努力思考，开口又犹豫。
最终，也许是有些微醺，他还是没把话说出口，而是抬眼笑起来，“谢谢你。”
对方冷淡地移开了视线，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大半夜带妹子逛学校？”
听完赵卓然的科普，周扬帆抓住华点。
这次五人约在一家私厨。说是五人，其实赵卓然只在平板里露出个大头——就算最近因为项目忙到脚打后脑勺连聚会都只能远程参加，他还是边运指如飞边传达了从校友那里听说的二手八卦。
校友特指吴朝——没办法，同是K大毕业，他和扶乐的朋友圈不可避免就此产生重叠。他又是扶乐亲口盖章的好兄弟，有八卦一定要互相分享。
扶乐：“嗯……”
“能采访一下是为啥不？”周扬帆翘着脚，好奇。
扶乐犹豫着：“……安慰？”
毕竟他一开始以为对方遇到了麻烦，再加上之前吃饭时说起“高中”、叶时瑾“不记得了”的神色，再再加上正好看到吴朝的朋友圈——
许向歌咬筷子：“总觉得这种行为特征应该属于老赵才对。”
突然中箭的赵卓然：“你想多了，我才不会这样干。”他继续噼里啪啦，嘴上不停，“首先，人家又不是没上过大学，其次，你觉得在这边生活的人有多少没去过K大？就算要学长帮着择校选专业，现在时间也不对吧。”
他还不知道吴朝忍住了一句吐槽：是不是因为约会选址太奇怪，师兄才会被妹子发好人卡？
扶乐气虚：“是这样……”
——根据最后的对话来看，反而是对方觉得他遇到了“麻烦”。
麻烦本烦周扬帆端起碗喝了口汤：“乐，不是我说你，追妹子就不用那么艰苦朴素了吧。
“你直接说那是你的车老刘是你的司机，带她兜兜风什么的，我又不会介意。”
许向歌积极建言献策：“或者我现在就陪你去提一辆。”
“然后每天在路上堵一个半小时？”赵卓然反对。大概因为只有他和扶乐日常办公地点固定，二者都是坚定的公共交通党，有事就蹭周扬帆的车。
“上班不用，接妹子要用啊。”周扬帆摊手。
扶乐决定躺平任嘲。
“对了，”敲下一个“enter”的赵卓然想起什么，补充，“吴朝说，是个大美人。”
周扬帆：“有多大？”
许向歌：“有多美？”
陈非：“……人就不用我多问了吧。”
扶乐：“……”
老周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觉得是纨绔子弟吧。
视频里的人摇头：“不知道。”
周扬帆：“啧。”
五人又热热闹闹吃了一会，许向歌问周扬帆和陈非：“所以周四你俩，来的干活？”
说的是他筹备了大半年的个展，下周四正式在鲸美术馆开放，到周日结束。
周扬帆：“嗯哼。”
陈非：“嗯，我调休。”
扶乐：“我周六就去。”
赵卓然：“我……”他把笔记本转过来给许向歌看，脸上满是程序员的憔悴，“我估计不行。”
许向歌表示理解。
周扬帆同情：“好好干。”又问许向歌，“需要哥每天去给你捧场不？”
后者头一扬：“不用，我这展一开，保证让你那美术馆名气更上层楼。”
“拭目以待。”周扬帆举杯，然后，“不过那美术馆我就捐了个楼，名气不名气的跟我关系不大。”
从成年起，他每年会在账户上抽一定的资金做慈善，干什么都有。要不是这美术馆就在本地，加上许向歌的缘故，他根本不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