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几间老旧的瓦房就能看出,陶家的经济条件不是太好。张婶两口子都在家务农,六七年前,陶静珍高中毕业的时候,父母确实没有经济能力,供她去林城上学。
从张婶口中不难听出,陶静珍其实是一个很乐观的姑娘。而且她还很懂事,主动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早早踏入社会自谋生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据张婶说,陶静珍的姐姐,是在她去林城打工的第二年结婚的,嫁到了林城郊区的莲溪村。当时静珍还资助了三千块钱,帮着父母准备姐姐的嫁妆。
实际在那个时候,陶静珍早已清楚自己的生理缺陷。但她没有悲观绝望,仍然在努力地活着,并帮助家里解决经济困难。
而在简逸看来,陶静珍之所以疏远史唯阡,也是为了对方着想。她不能生育,如果勉强跟史唯阡在一起,也不会有夫妻之实。她只能选择逃避,这也充分体现出她的善良。
三月九号午夜,史唯阡在竹林外的河边看到陶静珍,其实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私隐部位。但在方便的时候被人撞见,始终是件非常尴尬的事。陶静珍起身理好衣服转身就走,她当时更担心的是史唯阡缠着她,而不是她的身体被史唯阡看见。
因此,当时陶静珍才会对史唯阡说“你再缠着我,我就跳进河里”。
简逸在来西园村的路上,把史唯阡描述当晚的情形考虑了很多遍。到了现场,摸清了周围的环境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陶静珍是个乐观积极的姑娘,她不会因为被史唯阡撞见她小便,就一时想不开而投河。
如果说陶静珍是因为自己的生理缺陷而感到绝望,那在她知道这一现实的几年中,她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出一些异样。
当晚史唯阡看到一个男人从竹林里走出来,随后就进入了树林。只需五六十步即可穿过竹林走到河边,耗时不会超过三分钟。简逸推测,当时陶静珍应该是在林中与走出竹林的那个男人说话,两人谈话的时间可能有点长。陶静珍有些内急,于是等那个男人一走,就走到河边的巨石旁方便。
简逸也想过,会不会是那个男人对陶静珍说了什么话,从而导致她心生绝望投河自杀呢?经过再三考虑,简逸认为不会。如果那人当时对陶静珍说了什么能够让她产生自杀之念的话语,那陶静珍就应该立即跑到河边,一头扎进河里。而不是等到那人走后,她先去河边解决了内急,才走到下游河段去自杀。
至于史唯阡会不会在河边追逐陶静珍,张婶也已经给出了答案。史唯阡从小就对陶静珍百般忍让,连张婶都不相信,史唯阡会在陶静珍明确表示不想被他缠着的情况下,还死缠烂打地去追她。
再说史唯阡也没有必要把他和陶静珍在河边那场尴尬的邂逅告诉警方,这除了让警察对他徒增怀疑,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亲自与张婶交谈之后,简逸几乎完全消除了对史唯阡的怀疑。
胡小玫母亲口中的化工厂,主要生产亚砷酸钠。这种无机化合物,是生产杀虫剂、防腐剂、分析试剂等产品的原料。
亚砷酸钠对鼻及喉粘膜有刺激性,可致鼻粘膜溃疡。高浓度反复接触可引起神经损害,表现为四肢麻木、无力;尚可引起恶心、腹痛和头痛。严重者可致死,所以被列为剧毒化工品。通常在运输亚砷酸钠的罐车上,都会喷有剧毒标志。
可芸和芮雪开车到石板桥附近,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种略感刺鼻的气味,顺着那条路就找到了那家化工厂。在厂内的生产车间和实验室,两人见到多处剧毒标志。通过了解,这家化工厂的老板是闽南人,所用工人都是从黔州的几个边远山区招来的,几乎没有本地村民在厂里上班。
芮雪也把相关涉案人员的照片给厂里的人看了,不管是常荣发还是解志新,又或者是史唯阡,厂里的工作人员都从未见过。提起半年前西园村掉河里淹死的姑娘,厂里的人表示听说过,但是谁也不认识陶静珍,更不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两人从厂里出来,开车过了那座石板桥,沿着路开了半个小时,直接到了镇上。去派出所找到张所一问,才知道这条路与西园村没有支路相通。西园村的村民,平时也不会去苦竹沟一带。
化工厂的车辆不定期地会从镇上经过,为了避免引起附近群众的反感,运输通常都是在夜晚进行。因此很少有人见到化工厂的车,从镇上穿过。镇里的许多人,甚至都没见过车身上的那种剧毒标志。
芮雪给简逸通了电话,详细汇报了化工厂的情况,简逸让她和可芸在镇上等,他和侯峰正在过来的路上。
张所临时有事离开了派出所,芮雪和可芸开车去了客车站,想找镇上的另一家旅社老板聊聊。
进了旅社大门,看见两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服务台前下棋。上前一问,原来这兄弟二人,就是旅社的老板。
芮雪向这两位老板表明了身份,便开始问道:“大叔,你们旅社保存有今年三月份的住宿登记吗?”
“有啊,警官,你们要查住宿登记?”年纪稍大的是哥哥,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很好说话。
“是啊,大叔,麻烦你把住宿登记册给我看看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住宿登记本来就是备着给派出所检查的,我这就给你们拿!”
样貌稍显年轻的弟弟好奇问道:“警官,最近没听说镇上出什么事啊,你们是不是在查逃犯啊?”
“嗬,不是的,大叔。我们是想了解一下,今年三月九号半夜的时候,有没有人到你们旅社住宿。”
“半夜?”找住宿登记册的大叔抬起头来,“警官,你说的是几点?”
“十二点以后。一般这个时间段,恐怕很少有人会来开房住宿吧?”
“是啊,我们这是乡镇,不比城里。晚上十二点以后,基本上不会有人还跑来开房。不过三月份,确实有个人,是半夜十二点过之后,才来我们这住宿的。具体是哪天,我记不清了。”大叔说完,把一本住宿登记册放到台上翻看起来。
芮雪没等太久,那大叔就把面前的住宿登记册转了个方向,方便让芮雪看到。
“警官,是三月十号的零点三十五分。因为过了十二点了,所以我记录的是三月十号。”
“谭苍林!”芮雪兴奋地看向可芸。可芸却紧张地看向住宿登记册上的身份证号,同时开口问道:“老板,你给这个人做登记的时候,看他的身份证了吗?”
“当然看了,我就是照着他的身份证做的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