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阿尔弗雷德……”
伊芙顺着阶梯来到二楼，大声喊着两人的名字。
奇怪，人哪去了？
女孩迈着小步子，翻遍一个又一个房间，在看到粉嫩公主房时愣了一下。
不是不喜欢，只是乍一出现，刺激有点大。
伊芙走到床边，一只可爱的白兔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跟她家里的那一只还挺像。
女孩笑得眼睛里溢出细碎的光，整个人像是被太阳亲吻过一般松软。
“伊芙，你已经处理好了吗？”
布鲁斯谨慎地等了半个多小时，但是地上却没有任何意外事件发生，他就将阿尔弗雷德留在下面，自己上来查探情况。
伊芙看到门外的男人，无比肯定地点头：“他已经被我赶走了，暂时可以放心了。”
“赶走”这个词有些微妙，布鲁斯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被主人关在门外的画面。
布鲁斯知道伊芙和那位“社徽”之间的关系大概复杂得很，但不管怎样应该和主宠都不搭边，默默将诡异的联想挥散。
那不是小狗，是怪物。
“布鲁斯，谢谢你。”
伊芙抱着兔子，非常严肃并且郑重地表达了谢意。
她没有失去作为女孩归来的一切记忆。
但是将她这样一看就不正常的……留在家里，并且在他和她之间建立起受到法律保障的救助关系。
几面之缘和强买强卖的“副社长”名头，原本不值得让布鲁斯为她付出这么多。
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他这样做了。
忧郁可爱的小王子变成了充满迷人魅力的国王，孤孤单单的幽灵小姐变成了懵懂无知的幼童，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友谊却没有伴随着无情的时间消亡。
布鲁斯愣了一下，向来在人前谈笑自若的男人沉默了一会，有些躲闪地垂眸，避开女孩过于坦诚的目光。
自从年纪愈长之后，布鲁斯除了阿尔弗雷德之外，几乎不与他人诉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白天，他是备受哥谭各大报纸追捧的明星，是坐拥亿万身家的年轻富豪，但在夜晚，他却是无名的义警，潜伏在这座城市里，将曾经扼杀他幸福的罪恶掐死在萌芽之中。
只不过哥谭夜晚和白天的区别其实并不大，那层来历不明的黑云一直笼罩在上方，使得这座城市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拉斯维加斯被称为“不夜城”，而哥谭，在外地人口中却是“夜城”或是“堕城”。
他并不是出于全然的好心照顾伊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借由她弄清楚哥谭夜色甚至“失落日”的真相，以及……避免梦中末日景象的到来。
虽然想了很多，但实际上只过了两秒，男人抬眼看向等待着她回应的女孩，惯常地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伊芙撑着下巴，神情变得疑惑，漂亮的碧绿眼眸直直地盯着这个长大了的少年，半晌才吐出一句：“不，你不应该。”
布鲁斯睫毛低垂，头顶的灯光如瀑布一般倾泻，让他的眼下落了两片阴影。
的确，面前的是那位伊芙小姐，不是如同白纸一般的新生女孩。
她大概看出了自己居心不良。
“我可以感受到你心中从未平息过的复杂情绪。从一开始我进入你的梦境，到现在，那股由愤怒、绝望、无力等等组成的情感只减不增。而刚刚，它又开始如同海浪一般汹涌激荡。总之，我想说的是，你并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曾经的少年。”
伊芙戳了戳男人的手臂，示意他看看自己。
布鲁斯缓缓抬头，面上如同被清水过了一遍，所有的情绪都被抹掉，只剩下硬石一般冷厉的棱角。
伊芙撑着下巴，点点头，这才对。
毕竟过去了十几年了，谁又能不改变呢？
“伊芙小姐，鉴于你之前懵懵懂懂的状况，一些事情没有得到你的同意我就做了。如果你现在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布鲁斯平静地提出了新的建议，却被女孩打断。
“布鲁斯，可能我需要说的更清楚一些，我的意思是，什么伪装都不需要，可能是因为你在那本书上又签了一次名，我是真的可以随时感知到你的情绪。之前的我不能够理解，但现在的我可以。我觉得，你并不想放我离开。或者说，你会让我回来。”
伊芙笃定地说道，童音响亮，让对面的男人一时默然。
“我……”
布鲁斯的表情紧绷，从齿缝中咬出了一个字后，又硬生生停下。
“老爷，伊芙小姐，你们……”
管家在下面等得着急，索性上来，没想到在走廊里看到了两人对峙的一幕。
“阿尔弗雷德，可以准备一些点心吗？我想和布鲁斯一起吃。”
伊芙朝着管家的方向奔去，期待地望着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没有点心吃就活不下去”的微妙气息。
如果说，这次归来有什么收获的话，阿尔弗雷德做出的各种好吃食物绝对能挤进前三。所以伊芙毫不害羞地撒娇了。
她身上还是带了些小伊芙的痕迹，但是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这位绅士管家没有拒绝自己。
“布鲁斯，来吃夜宵了。”
伊芙的身高正好可以让他拉住男人的小拇指，女孩将人拖到了豪华的餐桌前。
“好吧，伊芙小姐，我承认，是想要你留下来，因为……”
布鲁斯知道瞒不过去了，索性将世界的变化以及他搜集的情报和相关推测全都吐露，希望他的诚意能打动她。
混合着外面的雨声，布鲁斯将他觉得重要的内容，最大程度地与伊芙进行了分享。
这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男人并不习惯这种坦白，这与他一贯的处事原则相悖，因此中间有好几次他都陷入了沉默，之后才接上。
但是伊芙很耐心地没有催促布鲁斯，还好心地将阿尔弗雷德烤好的小甜饼分了几个给他，希望他能够轻松一些。
等到布鲁斯说完之后，挂钟上的时针指向了“5”，两个多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伊芙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虽然还可以继续吃，但是她需要学会克制。
女孩跳下椅子，在旁边管家担忧的目光下，她迈着欢快的步子跑到布鲁斯旁边。
男人的蓝眸沉静，不发一言，等待着未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