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张地看着梦梦。
而梦梦依旧沉默着。
即使是意料之中的回复，还是会震撼。
南柯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似乎不懂爱，又似乎，比谁都要懂。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能够美得空有其表，投射不进任何生动的景色。
但是，当那双眸子里倒映出那个清冷的身影时，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热烈。
明明是属于南柯自己的眼睛，但他的眸光总是追随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而在那人出现之后，他的眼里更是容不下其他的影子，就仿佛，他珍爱她，胜过珍爱自己，胜过珍爱这世间一切。
“那么······“
梦梦闭了闭眼，不去深思。
“你一点点表现给我看“
梦梦没有犹豫太久，在那双漂亮的桃花黯淡下去之前，她开口道
“表现出你有多么爱我“
梦梦不能深入了解南柯，因为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没办法不对这样的南柯心软，就像是上一世，即使初相识，她也会对那个脏兮兮的陌生孩子心软。
“表现出你有多么爱你自己“
梦梦是这个书中世界的炮灰，而炮灰，是不可能比主角长寿的。
在将来，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她希望他能爱自己，希望他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这是······梦梦能给的最大的心软，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师尊······“
少年怔怔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梦梦的话太直白了，直白得就像是从九万里青天上砸下来的一张大馅饼，直把人整个人都砸扁了。
南柯虽然没有被砸扁，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
南柯一向机灵，但每一次对于梦梦的示好，他总是会变得分外笨拙。
而这样的笨拙，又总会让梦梦心软。
“······“
梦梦让自己移开视线，她不让自己因为心软，一再地对南柯做出让步。
“那边还有一家店主在卖泥塑，你想去看看吗？“
蹲在岸边的梦梦率先起身，她看着河面，借口逃避，发出邀请。
“······想“
蹲着的少年也站起身，他总是跟着他的师尊，亦步亦趋。
他还是有些愣，还是久久地消化不下，但是他的身体熟练又自然地跟随。
“那走吧。“
梦梦说完，转身，抬步，上了石阶。
梦梦离开的动作很快，快得让脑子愣住的南柯下意识地伸手。
在下来的时候，南柯是牵着师尊的手的，南柯想要继续牵着师尊的手，但是，当他抬手时，身边的人已经走开了。
被冲撞的思绪渐渐清醒，他低下头，习惯卑微与克制，他没有开口，他忍住了触碰的欲望。
不知所谓，痴心妄想。
少年只是微微抬手，他没有碰到对方的衣角，他的小动作也不会被人察觉。
如果，对方没有回头的话。
“你想做什么？“
那道清冷的声音仿佛撕开了他那肮脏的遮羞布，南柯猛地抬头，眼前的人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方才，他那想入非非的小动作一定被全部看到了--
“师尊······我······“
少年不禁慌乱，习惯成自然，他慌忙地想要解释。
可是，他确实是想，他确实不敬，他解释不出个所以然，他无措地低下头，他不敢看身前站着的人。
“南柯“
梦梦看着身前慌乱的少年，她主动靠近，主动伸手，主动抬起了对方的脸。
“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她让他抬头，她让他直视着她。
“所以“
在此之前，梦梦对南柯太冷漠了，太疏离了。
“南柯，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以至于，他的欢喜总是收敛，他的渴望总是隐忍。
“我······“
少年到底还是渴望的，就算一次次被刺伤，他还是会渴望地袒露出自己的柔软。
“我想······“
南柯其实还是没有自信，但是，师尊提前的答应实在是太诱人了，南柯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
“我想牵师尊的手“
少年说着，动作极慢地抬起双手。
他盯着眼前的人，认真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他试探着的，虚虚地圈住了那片微凉的肌肤，又一点点收紧，实实在在地握住对方的手腕，前臂。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磨蹭，五指分开，食指与中指顺着手掌外侧贴合着向上，指缝底处的软蹼抵在了腕骨茎突处，向下，向前，轻轻地卡住，严丝合缝。
“······“
梦梦看着南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而南柯的眼睛一直盯着梦梦，若是她的神情露出丝毫的抵触，他一定会立刻松开。
他的目光定定地，没有离开梦梦的脸，但是，他的手却在一点点动作。
少年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试探着的，慢慢地，顺着她的手背爬到她的指尖。
一手盖住她的手背，一手撑着她的手腕。
梦梦的手没有用力，南柯很轻易地就将她的手指从他的下巴逆着下颌骨，贴合在他的左侧脸庞上。
少年温顺地贴着她的手掌，轻轻地蹭了蹭。
像是未曾长出爪牙的幼崽，喜欢在饲主摸肚皮时撒娇。
南柯其实给了很多很多机会让梦梦拒绝，但是她没有，她默许了。
她已经说过了，她会答应他的要求。
他要自己迈出去。
南柯确实迈出去了。
当他的前方站着的是她时，不管曾经被怎样伤害，不管前方如何艰险，他总是会迈向他，至死不渝。
她是他的心之所向，亦是他的身之所往。
“走吧“
梦梦说着要走，但是，她并没有抽出她的手，更没有直接地转身离开。
“好“
少年仰头朝着她笑，那双桃花眼荡漾出比水面的粼粼波光还要柔和的欢喜微光。
“师尊······“
上完石阶，牵着梦梦的少年小声说
“你对我真好“
南柯说得很小声，小声得若是梦梦没有留意，完全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