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邶峰交给你照顾了。”
“是”
清冷灵修站起身,转眸之间,与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南柯对视上了。
南柯攥紧了手指,莫名地紧张,但是,他不想要移开目光。
“南柯,跟我来”
清冷的灵修只看了南柯一眼,说完后,直接抬步向外走。
南柯安静地跟上去,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要比他高上许多,他还过于矮小。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师尊了,他贪婪又克制地守望着此刻触手可及的背影。
细长的发丝,微扬的衣摆,以及拥抱过眼前人的微风,他都想要伸手触碰。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但是下一秒又被他自己压下了所有动作。
他渴望着眼前的人,但是,他克制住了伸手的欲望。
他很清醒地知道他不能伸手,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目前的位置。
“在云顶门还习惯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南柯的思绪,声音也是能提醒南柯看清自己位置的。
“······“
南柯已经见过师尊关心邶峰师兄的模样了,所以,他听得出来师尊的态度,他也知道应该回怎样的话。
“习惯”
南柯低垂着眼,开口回应。
习惯吗······
对于南柯来说,只要是有师尊的地方,不论是哪里,他都会去习惯。
“习惯就好”
清冷的灵修回了一句。
语言所能表达的意思要比字面的更为丰富,南柯他不用再回复什么。
因为,师尊只是随意地问问罢了。
“······“
南柯低着头,他看着自己的脚尖,但是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爬动,他看到了轻飘的衣袂,看到了带着些许灰尘的鞋后跟。
在新生课堂上,讲师直白地对他们说,灵修都是薄情的人。
他们比普通人苍老得缓慢,但是他们不一定比普通人活得长久。
即使灵修的生存更为不易,时间也不会有丝毫留情。
时间带走了普通人的青春,时间也会带走灵修多余的情感。
那个时候,南柯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当灵修的料。
他对旁人从来没有多余的情感,他所有鲜活的情感全部都给了同样是灵修的师尊。
那个时候的南柯期待着见到师尊。
这样的期待从未变过。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改变。
南柯的目光一点点上移,他看着师尊的背影,他期待着走在前面的人也能回头看他。
师尊是灵修,灵修大多都是薄情的。
师尊并不是一个薄情的人,师尊对于在意的人很用心,很关心。
只是,南柯并不属于师尊在意的人。
“南柯“
走在前面的清冷灵修停下了脚步。
南柯期待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
“这是纳戒·有容“
走在南柯前面的人转过了身,伸出了手,那人的目光放在了南柯身上。
“是给你的师徒信物“
师尊说的每一个字,南柯都在听,每一个字都听得懂。
可是······
师徒······
信物······
“师徒······信物”
师徒信物。
南柯忽然很想哭,他的眼眶热热的,鼻子酸酸的。
有人说,他不是师尊的徒弟。
有人说,他是简兮师姐的徒弟。
还有人说,师尊根本就不承认他这个徒弟。
可是现在,师尊说,师徒信物。
师尊是承认他的,他是师尊的徒弟。
南柯攥紧手,他强迫自己不能做不得体的事情。
南柯一直告诉自己,他要听话些,不给师尊招惹麻烦,这样才不会让师尊厌恶。
南柯并不在意周围人的态度,可是,当那些言论与师尊师尊有关,那就变得有分量了。
南柯一直在对自己说,在来云顶面之前,师尊就已经承认他的身份来,他是师尊亲口承认的徒弟,师尊从一开始就是承认他的。
南柯自己对自己说,和师尊对他说,这是完全不同的。
当“师徒”二字被师尊提起时,那种委屈,那种欣喜,那种揪心,即使再怎么努力克制,也依旧止不住地惶恐着,暗喜着。
南柯很清醒地知道,他并不是师尊唯一的徒弟,也不是师尊第一个徒弟。
南柯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清楚地知道他在师尊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权,更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偏爱。
南柯知道的,南柯清醒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不会被师尊厌恶,他克制着自己的思念,克制着自己的眷恋,他安分做事,他本分做人。
他太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他才那样克制,那样小心翼翼。
可是,此时此刻,师尊的亲口承认,师尊伸出的手,师尊掌心的纳戒,全部都在告诉他,他也是被师尊认同的。
他是不是也算得上被师尊在意的人?
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资格能够被师尊在意?
南柯多么乐观,有一缕阳光出现他便看到来灿烂明媚的蓝天,有一捧清水浇灌,他心中从寒冬里解封的春水就能泛滥。
“南柯是师尊的徒弟。”
南柯攥紧手,抬着头,声音中是藏不住的些许哽咽。
“嗯“
灰暗被暖光照透,那是光明的预兆,寒冰被惠风亲吻,那是暖春的来临。
他以为这会是属于他的。
南柯多么欣喜,他得意忘形地以为能够拥有更多。
“师尊,我······”
师尊,我以后能不能跟着你学习灵术,我能不能跟在你身边?
南柯得寸进尺,南柯想要这么问,他想要跟在师尊身边。
他太久没见到师尊了,久到,他以为师尊把他给忘了。
他不想师尊忘记他,他贪婪地想要经常见到师尊,他贪得无厌地想要待在师尊身边,待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跟着简兮邶峰好好学。”
钻木取火的人好不容易生出的小火苗终于能照亮灰暗,而那解冻的寒水却轻易地浇灭了初生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