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外有一大片空地，风吹得很强劲，任由碎发盖住了眼睛，杜婕站在那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
付宁从出口小跑着过来：“怎么了？出来做什么？”
杜婕跟着两人出来，再想进去还得要付宁出来刷卡，打完电话之后她就站在这里等他。
“没事，出来发传单来着，”她回过神，手指将碎发别在耳后，“走吧。”
付宁却拦住了她：“正好出来了，快五点了，要不我们去面试的地方看看？”
杜婕看看手表：“好。”
每年到招聘季的时候，各大企业会和学校租借空闲的教室用于宣讲或是面试。体育馆到教学楼距离不近，两人沿着人行道往过走。两旁高大的白杨树摇着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很是舒服。
“还好吗？”付宁见她有心事的样子。
“嗯？”
感觉到她不太想说，付宁忙岔开话题：“工作，最近应该很忙吧。”
“嗯，”杜婕点点头，“最近确实天天都加班。你应该也很忙吧，昨天设计部走了那么多人。”
“是啊，关键走了这么多人，招聘水平却不能下降，人才也是百里挑一，要花时间找的。”
她笑笑：“下午投简历的多吗？投设计部的？”
“嗯，还行吧，没有上午多，你让我注意的那两个人，有一个好像投了简历。我找找。”付宁从手里的文件夹里翻出一张简历。
赵宁。
杜婕看着简历上的照片，是女生，长相清秀，嘴角有两个梨涡。
她突然想起来，小说里女主有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平时会分享八卦、吐槽路青曜的那种，但不是刚毕业进入青雨工作的，是几年后辗转跳槽来的，然后和女主一见如故。工作能力也确实强，笔触很细腻，擅长恢弘的大场面制作。这个同事貌似就叫赵宁，笑起来甜甜的。
杜婕问付宁：“她一会儿来吗？”
他摇摇头：“不来，她有事，约了明天上午面试。”
“好吧。”她没有机会见见真人了，杜婕低头翻看她的作品集。
“陈双，”付宁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你以后有别的打算吗？工作方面。”
听他这样问，杜婕还是很惊讶的，不由想多了一点。有时候想辞职的人会提前问问周围同事的想法，经过昨天的设计部元老辞职事件，杜婕觉得付宁是不是也被影响到了。
“没有，”她瞪大眼睛直直看向他，“你有？”
“嗯？不是，没有。”付宁立刻明白杜婕以为他在试探，赶忙否认，“我是想说，没有人会做一辈子的秘书，你之后的职业规划是什么？想不想做管理层，或者人事，或者其他什么？”
“哦，这样。”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每天应付工作还有路青曜就已经筋疲力尽，也没有支撑她稳定生活的存款。
但，如果可以，她想……
“在闹市区开一家花店。每天上班的人路过橱窗，不买也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
看到她脸上憧憬的表情，付宁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什么？”名片设计的很高端，字体也很花，杜婕不解，“花店老板的联系方式？”
“哦，对，”付宁又从钱包里翻出另一张也递给她，“花店老板的。”
杜婕皱起眉：“这个是花店老板，那前面这张呢？”
“破产清算律师。”
“……”
还没开呢，就已经认定她要破产了吗？杜婕有点笑不出来。
面试的教室很大，里面都是长条桌椅，人事部的同事没有大改布局，只是把有些椅子转了一下，然后和面试的人在角落里一对一进行初面，尽可能压低声音不互相影响。
两人看了一下，正在面试的人里没有张若烨，付宁带着陈双到教室中间坐下。
“张若烨呢？”她压低声音问。
付宁看看表，五点十分，又看看手机，也同样压着嗓子回答：“迟到了，但是没有发短信和我说取消，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灰色卫衣，帽子扣在头上，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左右的清瘦少年打开了教室门。
付宁热情地朝他挥挥手。
他一边走一边摘下耳机揣兜里，还摘下了卫衣的帽子，露出头上酷酷的鸭舌帽，面容冷酷地坐在付宁面前，把背包放到一旁。
付宁面带笑容：“来了？”
“嗯。”少年面无表情。
杜婕抿抿嘴唇，忍住笑意。
付宁也有点尴尬：“要不……先自我介绍下。”
“张若烨，数字媒体设计专业。”他嗓音低沉，有些微的沙哑，像是光脚踩在沙漠里的感觉。
付宁等了半天：“没了？”
“嗯，我的作品集已经给你了。”
“那……为什么想进我们公司呢？”
“为了钱，”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游戏做的很好。”
“你有玩我们公司的游戏？什么游戏？”
“百妖轻食记。”
“感觉如何？”
“很好。”
聊天像是挤牙膏一样艰难，杜婕都不忍听了，但付宁还在坚持。
“能不能具体说说哪方面感觉很好？”
“创意，关卡设计，”他顿了顿，“但是画面不太行。”
“哦？”付宁眼睛一亮，“为什么说不太行？”
教室里光线越来越暗，橘红的霞光落在深棕的桌面上。最开始的四位面试者早就离开，不知换了几波，只有付宁和张若烨越聊越多，面试时长将近一个多小时。
不过，整场面试下来，杜婕对付宁这个人事主管心生敬意，让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掏心掏肺地说了这么久，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在结束之前，杜婕问了个问题：“你认识孙立珉吗？”孙立珉就是路青曜给她的第三个名字。
“孙立珉？我室友。怎么了？”张若烨很惊讶她为什么知道他室友的名字。
杜婕勾起嘴角，这么巧合，她只是随便一问。
“他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吗？”
“应该没有。”张若烨说的很肯定。
“嗯？”杜婕悄悄戳戳付宁。付宁立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张若烨。
“麻烦你回去问问，如果他有兴趣就让他打这个电话。”
“好，”他接过名片，答应得很痛快，要走时又回过头问杜婕，“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她眨眨眼：“听人说的。”
张若烨闻言撇撇嘴，也没再追问下去。
杜婕回到公司，天已经完全黑了，秦湘还在工位上，手里摆弄一件衣服。看起来是一件女士外套，叠着放在盒子里，她正在整理上面的褶皱。
见她回来了，秦湘很高兴：“双姐，回来啦？”
“嗯，你这是干什么呢？”
秦湘朝她摆摆手，示意她靠近点说：“不能说，但是和路总有关。”
“哦，”结合上午秦湘说的话，杜婕马上心领神会，“这是送人家的礼物。”
秦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哎，这个给你。”杜婕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这是她回来路上在书店买的，还和付宁借了二十块钱。
秦湘看到封面笑了起来，右手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手上的文件终于翻过一页，路青曜又打了个哈欠，这已经是这五分钟内打的第三个哈欠了。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城市内陆的夜空，乌漆嘛黑看不见星星，夜晚闪烁着亮起的反而是高楼上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汽车成了地面上的“银河”。钟楼的指针闪着莹莹绿光，指向八点二十。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眼睛却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礼品袋，里面是秦湘帮忙买的衣服，刚刚他还没顾得上看。
他伸手取出礼盒，打开盖子。一件淡粉色的女士外套，衣领扣子都加了特殊设计，看起来很精致可爱。
她应该会喜欢吧，他想。
拿起袋子要放回去的时候，发现了秦湘压在袋子下的书。封面画着一个热情妩媚的女性卡通形象。
“爱情宝典：如何让她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