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寒假放得有些晚，直到除夕前一周才会迎来期末考试。
说是这样，其实离考试也就只剩一个多星期。
一中的周五没有晚自习，傍晚六点多学校就放了。
外面飘起柳絮白雪，在夜灯下闪着荧光。
16班的学生聚在一家私房菜馆的大包里，挤了三桌子，热热闹闹的从火锅里抢肉吃。
这是考前他们最后一次聚会。期末考一结束，很多学生都要各奔老家，整整一个寒假怕是都没有机会聚一聚，于是趁放假前才有了这次聚餐。
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是蜀地人，会做一手地地道道的四川菜，他自制的火锅汤底也非常出名，是B市这片老城区里老饕们的最爱。
因为下下周就要考试，这些学生们没有玩的太疯，啤酒只叫了一箱，有的人碰都没碰。
但席间的氛围却热度不散。
火锅里冒出的热气在蒸腾，许多双筷子伸来伸去，杯碗瓷碟碰撞发出声响，每个人扬着笑脸，欢声笑语塞满了整个空间。
王岑这厮明明一滴酒都没沾，却装醉装疯的抢了一个女生的围巾披在肩上，模仿贵妇在包厢里走起猫步，边走还边唱：“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光着小脚丫……”
杨哲东在三张桌子间溜来溜去，一会从这张桌子夹起一片毛肚，一会又跑到那张桌子和人抢黄喉。
他听到王岑唱起来，也跟着哼：“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
埋头猛吃的刘岩被牛肉丸哽住，噎的直翻白眼。
他旁边坐着的是曾舜，曾舜旁边是韩嫣。这两个人正在互相安利，一个在说冬季新番，一个在讲念念不忘的纯爱片，最后他们都表示吃下了对方的安利，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志同道合了。
刘岩的苦闷无人能解，他又不好意思告诉杨哲东，说他的歌声让人食不下咽。
但好在有很多人与他有同样的感触，一群男生机智的打断了杨哲东对唱歌的兴趣：“东哥东哥，你再不来，毛肚就老了不好吃了！”
杨哲东听闻立刻飞过去：“哪呢哪呢，我的毛肚呢？”
只有食物才能堵住他那张嘴。
刘必清吃的有些撑，她擦了擦嘴，站起来拿着手机录下包厢里的热闹之景。
蒋雯霞和几名女生在聊明星八卦，另一拨女生举着自拍杆在窗边自拍，有一桌男生正在为梅西和C罗撕逼，另一桌又在为NBA球星撕逼，其他没参与到撕逼的不是正在吃就是正在玩手机，而他们这一桌……
镜头里摄入顾钊和沈容的身影，他们坐在靠角落的位置，身体互相依偎，正低着头喁喁私语。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近到刘必清都觉得他们能闻到彼此的呼吸。沈容放在桌上的一只手被顾钊紧紧扣住，她的另一只手在顾钊脸上写字，似乎正在和顾钊玩猜字游戏。顾钊的右手也不安分，不是摸她脸颊，就是刮她鼻尖，偶尔还捏捏她脸上的肉，要不就揉一揉她耳垂。
不知顾钊说了什么，沈容忽然倒在他怀里笑得停不下来，肩膀直颤。顾钊的眼神暴露在镜头下，他微微垂着睫毛，眼里仿佛装满星河，又仿佛只装的下一个沈容。温柔的不可思议。
直到很多年后，刘必清终于实现她的导演梦，每当她拍摄爱情片时，总会忍不住回想起这个眼神，用它作为一个标尺来衡量镜头里的男主角眼神戏是否完美。
而现在，她只觉得心底某块被重重触动一下，明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却也体会到了爱情的甜蜜。
手机镜头里，沈容笑了很久很久，顾钊宠溺的注视着她。沈容笑着笑着忽然呛到了，顾钊伸手轻轻拍抚她后背。等她气息慢慢平静下来，顾钊捧起她的脸，温柔的吻去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沈容闭上眼，配合的让顾钊的唇从她眼尾滑到她唇角，然后睁开眼，用嘴唇碰了碰他嘴唇。
两人似乎又玩上一种“你想亲我但我不让你亲”的游戏，他们鼻梁抵在一起，顾钊想错开鼻尖去吻她，沈容也跟着他的角度歪过头，两人鼻尖还是抵在一起，双唇无法触碰，顾钊又从另一个角度去吻，沈容也跟着他换角度，还是让他亲不到。
顾钊笑了，搂着她又说了什么，沈容笑眯眯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红笔，歪着头在他唇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她收起笔，捧着顾钊的脸看了很久，然后在那个爱心上落下一吻。
顾钊终于如愿以偿，侧过脸亲上了她的唇。
刘必清收起手机，她忽然很想很想很想谈恋爱。
聚会过半，很多人都放下筷子玩笑打闹，包厢里闹成一团。
刘希孟突然从门外跑进来，来不及擦鬓角的汗，大声喊了一句：“别闹了，外面打起来了！东哥和A大附中的学生打起来了！”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于惊讶。
曾舜说：“你说谁？东哥和谁？”
刘希孟抬手抹了下鬓角，“A附的！他们今天也在这里聚餐！”
王岑：“卧槽？这里都能碰到那些傻逼？太他妈孽缘了！”
顾钊站起来，他摸摸沈容的脑袋，说道：“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一站起来，16班的男生全部气势汹汹地跟在他身后，撸起袖子要去干架。
“快走快走，妈的，今天要让A附的孙子跪下喊爸爸！”
“他们多少人？在哪儿打呢？”
刘希孟说：“卫生间，在男卫生间！”
他也跟在后面打算出去，沈容拉住他：“说清楚，什么原因，怎么回事。”
女生们都站到门口，好奇地往外看，“我们去瞧瞧吧。”
刘希孟挠了挠头：“刚才我和东哥还有王哲一起去尿尿，走到卫生间门口听到有人在讨论我们一中，提到你了，还说到，咳……派大星男孩。”
16班的女生们：“……”
东哥好惨，真的。
女生们赶到卫生间门口，只看到一大片人早早堵在了那里，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挤在她们前面的也是一群女生，看样子都是A附的，人数是她们的好几倍。
那些女生见到她们，一个个满脸不善的盯着她们。
沈容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碰撞声，还夹杂着关于祖宗十八代的问候声，这情况比她想象的要激烈。
蒋雯霞站在她身边，担忧的说：“她们人数比我们多，会不会男生人数也比咱班男生多？”
沈容皱起眉，上前扒开前面拦路的女生说：“让开！”
徐采薇忽然站出来，一脸嫌恶的瞪着16班女生：“你们一中的学生都是疯狗，见谁就咬，自己有狂犬病就非想把病传给别人……”
“啪！”徐采薇左边脸挨了一巴掌，她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瞪着那个扎高马尾的女生，“你！疯狗……”
“啪！”她右脸紧接着又挨了一巴掌。
沈容和刘必清站在她面前，有志一同地开始挽袖子：“你再说一句。”
正在卫生间的战场上厮杀的王岑往外瞄了一眼，顿时吓得破音：“卧槽？咱班女生怎么也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