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昼儿说的一样，你就是没教养无知无礼，来我家求着我男人办事，非是做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给谁看？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说了你无礼的样子再说说你无知的样子。先不说我男人会不会把法子交给你，若是教给你了，这下河村天天没日没夜的生豆芽，卖给谁？市场就这么点儿大。再说了这生豆芽的法子是我家和三弟家赚钱的法子，是要留着一代代人传下去的，你怎么不让做豆腐那家把做豆腐的法子给你啊？”
说完硬气的，范二娘放下指着村长的手，改指为叉腰，一副气得不清的样子。与她同床共枕多年的林二叔也知道自己媳妇儿的意思，倒了杯水给她喝：“消消气消消气。”但不得不说，他爽了。
安抚好自己婆娘后，林二叔又道：“村长，你别怪我媳妇说话难听，我兄嫂怎么死的你也是知道的，单说我兄长救起来的那个孩子，是你家亲戚吧？你怎么能说出我家昼儿爹娘的话的？再说我媳妇说的也不错，整个山水镇的市场就这么大，家家户户生豆芽，根本没人买啊，这豆芽也不像豆子禁放，这隔几日就直接烂掉了，你不心疼啊？”
林村长自知理亏，不再说林昼爹娘的事了，单说那生豆芽之事：“这山水镇卖不出去咱们可以去祁县卖，祁县卖不出去可以去齐州城卖，哪里是卖不动的？”
换来的是林二叔一阵苦口婆心，“林村长啊，你这说得轻巧，谁去祁县卖？从村里发好豆芽送到祁县天都黑了，谁买？更不用说送到齐州城卖了。再说就算一部分人去祁县定居，一部分人背井离乡去齐州城，但这家家户户谁没有个外嫁的闺女？谁没有个顾娘家的媳妇？谁能保证不会把法子传给外嫁的闺女和媳妇的娘家？这一旦传出去，到处都是卖豆芽的。”
这话说得倒是，林二叔考虑得很周全。
若是留着传家的法子，那肯定是不能外传的。
林村长没法，只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控诉林二叔：“所以你就这样对着村里那些孤寡妇孺袖手旁观？好不容易有一个生钱的法子，偏偏你两家捏得死紧。”
“叔叔，我尊称你一声叔叔，首先村里的孤寡妇孺我承认他们生活得是很苦很可怜，但那是我叔叔婶婶造成的吗？不是吧？既然不是，那凭什么要我二叔三叔两家拿出传家秘法来帮助他们？”
林昼话说得狠，冷清冷血，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就在这时，林昼话音一转，“但若是要帮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族老和村长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有转机，“什么法子？”
“现在是二月，离夏天还有几个月，夏天那些富人最怕的是什么？”
夏天最怕什么？
“最怕蚊子和热？”
林昼点头，“对，那些富人最怕的就是热，而我们这里恰巧有一件东西可以制成他们免于受热的物品。”
族老几人互相看了看，这下河村还有这东西？“是什么？”
“就是下河村家家户户都会的竹编啊。”
那玩意儿还有人花钱买？
“可是，咱们这儿的竹编人人都会，哪个傻子会出钱买啊？”
林昼斜着看了眼没常识的林村长，有些事不说不过是他不想计较罢了。
于是他说道：“咱们这儿的竹编家家户户都会编，但别的地方没有啊。竹编得用特定的竹子，例如我们这儿盛产的绵竹、青竹，绵竹柔韧，青竹寒凉，是编织竹席的上好之物。”
竹席？
竹席是什么？怎么个编法？他父母虽是逃荒过来的，但他是土生土长的人，平日里的竹编大多数人也就编着玩玩，或者编点背篓、菜篮之类的。
他拉辈分的话，勉强算是林昼的叔叔辈，但此时得靠着林昼挣钱，于是林村长有些不好意思般拉下脸来，问道：“这竹席是什么？怎么个编法？”
林昼让二叔去拿了个簸箕过来，示意林村长和族老过来看：“所谓竹席就是竹子编的席子，跟草席差不多，但草席偏热，竹席寒凉，可用来度夏。将竹篾破开划得比这做簸箕的竹篾还要薄，交叉编起来便是。做法虽然简单，但我们得编出不一样的新意来，例如用不同颜色的竹篾拼出一个“福”字、“平安”这种。”
“各位叔伯长辈都是编竹编的好手，竹编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就不用小子教他们怎么编竹编了。只需要编出更多的花样来，花样越复杂越好看，卖得越贵。”
懂了。
不就是编竹子吗？
族老眉头微皱，有些疑虑，“小昼啊，那咱们村里编好竹编席之后是不是还要组成商队拉去更北方或者更南方卖啊？”
林昼笑笑，淡淡道：“这倒是不用，若族老和村长信任我们叔侄二人的话，我可以帮忙找销路。只是这个价格方面肯定比不上自己开商路去北方卖。”
林昼这说得倒是实话，或许他们卖与陈掌柜只能卖五十文，陈掌柜拉去上京就能卖五百文甚至一两银子。这倒也能理解，又不是做慈善毕竟路上的花销、工人的工钱、还得保证这货的安全和部分损失，自己还要赚一部分，肯定得贵一点的。
而且这做生意，南来北往，买进卖出本就是暴利，海路和丝绸之路不也是一样吗？
族老和林村长也理解，要是让他们自己组建商队去做买卖，别说是赚钱了，能活着回来都是好的。
“这是自然，你既然没忘了我们这些叔伯，我们自然也是信你的。”
大事一商量完，林村长和两位族老也是兴致冲冲的回去了，这赚钱的事儿自然得抓点儿紧了。
三两口将碗中的红糖水喝完，就想走，却被林昼叫住了：“族老，村长你们先等会儿。”
“怎么了？”
“咱就是说，这赚钱不止编竹编这一个法子。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这背靠几座大山，绵延了几十里，眼前正值初春，山上的春笋已经冒头了。咱们不止可以做竹编这事儿，还能卖笋干！只是这卖笋干和做竹编两件事，有点矛盾，竹席编多了那么竹子肯定供应不上，就得停止挖笋。”
是的，这下河村大大小小一百三十多户人家，山上哪里那么多笋任他们挖？
只不过这竹子倒是可以多弄点儿，这周围十几二十里连绵的山脉上，树没两颗，全是竹子。
不过，说到这竹子，有种野味叫竹鼠，味道极为鲜美，似乎可以养养看？
族老思考了一下，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现在山上的竹子倒是够近几年编竹席的，先让家里女人孩子去挖春笋吧，冬天没有太阳，冬笋就不用挖了，留着长竹子。”
“行。”
“族老，您先让两个编织好手先给我编几床不同大小的竹席，我先拿去问问价。”正好，那收鱼货的陈掌柜这两日正好来了山水镇，他与陈掌柜攀谈了一下，那批海带赚了个好价钱，今年预备再收几千斤干海带。
几千斤干海带他和三堂叔两家人肯定是吃不下的，倒不如等夏天的时候送给村儿里人做个人情。
至于现在的话，首要做的就是夏天要用的竹席，以及只有春天和冬天才生的竹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