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羽曦发烧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看到人家过泼水节，他也跟着凑热闹，在院子里面和大家玩水。
结果玩水过后因为吹了风，没仔细擦干头发，就这样，第二天早上发起了高烧。
汪羽曦躺在病床上浑浑噩噩。
汪正東和汪敏还有唐黎他们围在旁边挨个试探了一下他的温度，确定汪羽曦的高烧不算特别严重，这才纷纷放下心来。
汪敏给他盖好被子，抬头看着汪正東:“爸，你在家帮忙给他换药瓶，我已经帮忙请私人医生过来了，估计等扎了针就该退烧了。”
“放心吧，小毛病不算严重，你们该上班儿上班儿去，这里有我。”汪正東朝汪敏点头。
汪敏转身离开，边走边到电梯附近打电话给私人医生，让医生快点过来。
汪羽曦闭着眼睛，感觉身体晕乎乎的，又有些轻飘飘的。
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里。
梦里面，汪羽曦看到自己才三四岁。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自己三，四岁时的记忆的。
有些人会记得很清楚，但也有一些人会对自己五岁之前的事情毫无印象。
汪羽曦就是记得很清楚的那一批。
他看见才三四岁的自己，坐在病床上，有女医生，给他扎针。
扎针的那条手臂已经泛着青紫，手臂上还有一道道的红痕，是静脉炎。
小白衡不断哭喊。
带头的男人怒气冲冲的吼了他几声，然后语气阴冷的朝他威胁:“哭的烦死了，还哭！你再哭我就撕了你的嘴！”
小白衡不哭了。
坐在角落瑟瑟发抖。
唐耀宗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隔着玻璃朝他笑，而且还时不时晃晃手上拎着的小蛋糕。
“提卡奥在他体内不断发作，感觉提卡奥的基因链现在已经发展的很完善了。”女医生走出来，手里握着针管，朝唐耀宗说。
唐耀宗点点头。
女医生看着唐耀宗，继续问:
“实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进行到尾声，但到时候这个孩子怎么办？他本来就先天发育不是特别好，以后恐怕…”
“我妻子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唐耀宗看着玻璃里面，瘦的像小猴子一样的小白衡:“他本身也没有户口，解决起来还是挺简单的，我已经给他找到合适的人家了，白家，这是他名字，叫白衡。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直接送过去就可以了。”
女医生点点头，伸手接过档案袋，看向小白衡的目光充满怜悯。
小小年纪，真是可怜。
亲生父亲居然这样对他。
然而最悲惨的是，里面那个小家伙似乎并不清楚这个人是他父亲。
唐耀宗跟女医生说完话以后，背着手走进去，看着小白衡:“叔叔是不是很说话算话？说过要送给你小蛋糕的，你看。”
唐耀宗把廉价蛋糕放在桌上。
小白衡睁大眼睛看着，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柔软洁白的奶油。
然后轻轻放进嘴里。
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小白衡咽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蛋糕，却不太舍得吃。
他有记忆以来挨过最多的就是骂跟打，那些大人很有力气，凶巴巴的，不好惹。
这个蛋糕他从来都没吃过。
小白衡把这块巴掌大小的小蛋糕看的近乎神圣。
殊不知，唐耀宗手中拎着的小蛋糕实际上是九块钱一个，奶油也是劣等品。
想要买，外面的大街上随处可见。
实在是不值得他这么珍惜。
唐耀宗拿九块钱的蛋糕糊弄完小白衡以后，借口自己有事，下次过来看他便匆匆离开了。
小白衡看着女医生，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今天可以有蛋糕吃？那个叔叔他对我好好哦。阿姨。”
女医生随口说:“emmmm，可能是因为他今天恰好买了蛋糕吧，你不要去关心这件事了，等一下还有几瓶药需要扎。”
“我疼”小白衡有点发抖:“真的特别疼，可以歇一天吗？就一天就好了。”
女医生看着他，陷入沉默。
小白衡像条狗一样抱着她腿求她:“求求你了，我会听话的。”
“真的，就一次好不好…我好疼啊，我就休息这么一次。”
那女医生肚子里本身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看到这幅画面于心不忍，最终还是点头叹息:“只有这一次，而且，你不能乱走，否则就没有下一次了。”
小白衡点点头。
女医生没有关门，静悄悄的离开。
小白衡看着眼前的门，感觉这扇门就像是象征着自由一样。
外面充满了未知。
他抱起刚刚被唐耀宗放在桌上的小蛋糕，鬼鬼祟祟的顺着门缝跑开了。
……
这是小白衡第一次逃出去。
外面车水马龙。
小白衡原本没想跑出去的，但实在是太好奇了，蹲在狗洞里面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脚踏入了未知世界。
此时此刻的小白衡，不知道没有钱没有鞋子，对于一个小不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舍的吃那个小蛋糕，走了没多久，很快就饿了。
小白衡顶着烈日走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有水声的地方，想喝口水。
结果，钻进栅栏一看，顿时愣住了。
今天送给他蛋糕的那个唐耀宗叔叔，正抱着跟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小朋友。
坐在花园里面，切蛋糕。
旁边有很多大人在烤肉，肉发出滋滋的香味。
有个温柔的女人坐在唐耀宗身边，跟他一起呵护宠爱着那个，跟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小朋友。
不。
不对。
一模一样吗？
好像也不是。
小白衡低头看了看自己。
脏兮兮的衣服，赤着脚，脏兮兮的手，长到遮脸的头发。
可里面的那个小朋友，穿着打扮干干净净，精致的像个娃娃。
他旁边的几个小男孩也都干干净净的。
小白衡自惭形秽的拽了拽衣服。
他们不太一样。
虽然他跟那个小朋友长得很像，但他很脏。
小白衡站在树后面偷偷看了很久。
他听到那个跟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小朋友管唐耀宗叫爸爸。
他看见那个温柔的女人，低头亲吻那个小朋友的面颊，嘴上喊着:“我们家的小寿星唐斯年，今天三岁啦，小寿星生日快乐。”
小唐斯年头上戴着小皇冠，鼓起嘴，噗的一声吹灭蜡烛。
小白衡躲在栅栏附近的大树后面，呆呆的看着，许久，才抱紧手中的小蛋糕说了句:
“好好啊…”
要是……他也可以跟那个小寿星一样，干干净净的坐在里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