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琛眸底大震，紧踏一步叫住她。
“程时微！”
“……结束一切，就是你想说的吗？”
顿了顿，他支离破碎地问出这一句。
“……”
程时微默默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没说话。
这一眼仿佛在反问，难道不是他说的吗。
傅凌琛咬了咬牙，想要靠近，但克制住了自己，只是立在原地望穿秋水地看着她。
“我……”
近乎哀求的声音有些发抖，嘴角动了动，却是咽下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换成笃定的一句。
“不可能是我说的。”
“那你就当我骗你好了，一人一次，扯平了。”
程时微面不改色，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好的记忆，直接收回头，不再去看对方。
她这次是真的打算走了，心情并不是很好。
偏偏是在她动摇得最厉害的时候，一夕将她从天上打下来，似乎傅凌琛永远都有这个本事。
她定了定心神，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却在她迈出一步的空档，背后的人再次开口。
“如果我真的失忆了，你会选择留下来吗？”
这个薛定谔的选择题，问得程时微仿佛一瞬间丢失了身体里的力气。
她莫名也不想走了，可也没有回头。
场面，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快看那边，好热闹啊，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好。”
不远处晃过一对年轻的情侣，不谙世事的他们相互依偎着，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拆散他们。
少年少女的恋爱，总是纯粹而美好。
而成人之间，似乎更多的是沉默。
傅凌琛抛出那个问题后，双方都失去了言语能力似的，不是不想说，只是他们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越说就将对方推得越远。
“……”
程时微不喜欢这种逼迫性质的死寂，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沉声说道。
“傅总，假设是没有意义的。”
“有。”
可傅凌琛斩钉截铁地落下这个字，脚步声即刻在她身后响起。
大概是觉得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每踏出一步，他那低沉坚定的声音都掷地有声。
“你不问我为什么装失忆，但即便你觉得是马后炮，我也要解释。”
“程时微，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如果是因为我救了你，让你很难办的话，那我就抹掉这一层关系。”
说到这里，他深邃的眸底往下骤沉，在离着还有三四步的距离时停下脚步。
“我不止一次说重新开始……”
望着近在咫尺的这道背影，透出的眸色悲伤却又坚韧，敛眸就是一句。
“难道，我们就不可以重新开始吗？”
程时微稍稍抬了一下眸光，但没有回答。
傅凌琛眉间的皱褶瞬时刻得更深了些，他不想就此放弃，再次说道。
“在我昏迷的时候，我梦见了你，梦中你将快溺水的我拉上岸，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也扯平了。”
他突然提了这件几乎是改写了两人命运的陈年旧事，却又是那般轻描淡写。
可眼中沉淀的基于岁月而愈来愈浓的情愫，一丝一毫都没有减退。
傅凌琛微吸一口气，大喘气般给了一句。
“程时微，我要重新追求你。”
“你推开我几次都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向你走来。”
“……”
听到这句近乎威胁的告白，程时微清澈的眸底微微闪动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嗤笑了一声。
很轻，也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她似乎只是纯粹觉得自己和傅凌琛走到现在这一步，真的太戏剧性了。
兜兜转转，怎么又回来了呢？
可是，真的可以回去吗？
“回答。”
这个时候，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傅凌琛深重地催促了一句。
顿了顿，又补充道。
“这一次，我一定要等到你的回答。”
程时微心下咯噔一声，眼神却是暗了暗，抿住了薄唇。
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是什么，混沌的心情在胸腔里翻涌，有什么呼之欲出。
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她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程时微愣了一下，先举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小家伙的来电，就马上接了。
“妈咪，爹地跟你在一起吗？”
小辰星上来就是这一句，自从搬了傅某人几本藏书，他这声“爹地”叫起来相当顺口。
程时微侧身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傅凌琛，淡淡道。
“对。”
“那太好了，妈咪，能把爹地带回来吗？”
“……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程时微有些尴尬，但大抵能猜到小崽子是碰到技术难题了。
小辰星嘿嘿笑了笑，倒是相当认真地说道。
“就差一点点，就全部破解了，拜托拜托。”
“行吧。”
程时微默默叹了口气，她和傅凌琛之间的问题与孩子无关。
接完这通电话，便淡然地看向傅凌琛，直接说道。
“辰星想请教你一些问题，方便的话跟我回去一趟吧。”
这个转折傅凌琛是没有想到的，但不枉他把孤本都奉献给了儿子，这投资简直立竿见影。
“好。”
他不由分说点头，倒也没表现出太明显的开心。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进了家门，傅凌琛一下就被小辰星拉过去了，兴冲冲地对着电脑屏幕叽叽喳喳。
程时微看了看这对有点过于和谐的父子，默默走到开放式厨房，对方到底也算是个客人，她就简单弄点水果。
“哗啦啦……”
水龙头冲洗鲜果的声音在安静祥和的客厅里也不会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程时微撒了点盐溶解在篮筐里，慢慢揉搓水果的表面。
洗着洗着，动作陡然一顿，抬眸看了一眼客厅的那一边。
“这里是什么，每次进到这就会绕进去，有一个看不见的小房间。”
小辰星旁边翻开着从老父亲家里拿来的，对大人来说都晦涩难懂的编程书，上面卡了好几个书签。
他指了一下屏幕，仰头去看傅凌琛的时候，眼里闪动着纯净的求知欲。
傅凌琛不由扬了下嘴角，接过儿子的笔记本电脑，“啪嗒啪嗒”键盘上熟练地敲出一段代码。
“哇喔！”
小家伙立刻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一声，小脸可爱地往老父亲身前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对对对，就是这里！原来是这样，你是怎么绕开的？我之前追流星也是追到这里对方咻一下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