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说了吧。”
“……”
程广安立时瑟缩了下，这会儿他偷眼瞄的是程时微，进来前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深陷的浊眼，这事儿压在他心头这么多年，他自己也难受。
程广安不比刘素兰，当年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时至今日也在后悔。
只是他的性格太过软弱，没能力也不敢去纠正这个错误。
他无意识抓紧自己的裤边，又偷偷看向凌如愿那边。
明明是他的女儿，却不认他。
一想起之前接触过的种种，程广安突然大喘气，看样子要和盘托出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素兰猛地将他拦到后面，忽然指向程时微。
“我招，我招！都是她，我们是被逼的，是她回家央求我们，叫我们来演的！”
刘素兰掐高着音调，疯魔似的指控，眼睛因为过度激动而充血发红。
口水乱喷中，她仿佛和程时微有血海深仇，咬牙切齿道。
“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想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人家是高贵的大家小姐，咱们比不过就是比不过！你何必犯贱呢！”
程时微被吼得一滞，她还没从凌启阳刚才那句话中回神，劈头盖脸就成主谋了。
她难以言喻地看着情绪癫狂的刘素兰，这个人恨不得冲过来摁着她的脑袋让她自己承认。
有那么一瞬间，她浑身发冷，从指梢开始，一点点往上侵袭。
毫无疑问，这个冲她张牙舞爪的人此时护着的只可能是那一位。
程时微抬了一下眸光，看向对面遮掩着半张脸的凌如愿。
她正阴阴地看着这边，嘴角扯开了一抹狞笑。
似乎知道她一示弱，刘素兰就会为了她豁出所有。
程时微沉了沉眸，寡淡的目光温度在缓慢地往下降。
可刘素兰觉得还不够，她沿袭了自己一向撒泼打滚的风格，蓦地跳将起来，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地板上一坐，双腿一蹬，便开始拍打地面。
一边拍打，一边数落。
“我就说咱不是这地的人，就不该从海市过来帝城，跟你说你也听不进去，咱就是小家小户，回去守着那个小店就行了，你偏偏要贪心！”
“你说你到底想怎样，要怎样你才能满足啊！”
刘素兰的嗓门很大，一哭嚎几乎整个客厅都回荡着她聒噪的控诉。
旁边的程广安都木了，似乎没想到她会临时变卦，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他发白的嘴唇抖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和之前的每一次相同，没有阻止刘素兰。
凌如愿眼底霎时闪出阴鸷的光，她这会儿认为自己重新获得了话语权，便从凌妈妈怀里出来，得意地睨了程时微一眼，凉凉说道。
“程时微，虽说你也能算是凌家的一份子，但你到底不姓凌，演这一出是想干嘛，要跟爷爷说说狸猫换太子这出戏吗？”
她先声夺人，把矛头尖锐地指了过来。
程时微冷冷扫一眼还在闹的刘素兰，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她觉得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可她刚动了一下，这次又是凌启阳，有意无意往她这边挡了一步。
他温润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动作很小地向她眨了个眼色，这是让她好好看的意思。
“谁说了狸猫换太子吗？”
凌启阳似笑非笑，顿了顿，突然记起来似的，转眸瞥向凌如愿。
“啊，不过既然这样的话。”
他话只说到一半，目光却是相当意味深长。
凌如愿瞬时拧起眉心，她以为就程广安夫妇和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证，但只要刘素兰抵死不认，也奈何不了她。
但凌启阳的不温不火，让她心里有些犯怵。
“启阳，你准备了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全程都一言不发的凌老爷子突然发话了。
肃穆的神情敛在眉间深深的沟壑中，看的是程时微。
凌启阳便不再卖关子，直接让人取了一叠报告来。
这是日期很早的化验报告，而上面的数据清一色只属于同一个人。
“爷爷，这些是我之前去海市得到的，‘正确’的化验报告。”
凌启阳将一摞文件递给凌老爷子，侧身面向凌如愿，风轻云淡道。
“凌家人无论是不是像大哥那样，因为携带了相同的基因，在很细的数据上会出现周期性的波动，但有人似乎只看到表面的体征，便想如法炮制，每年都提供假的体检报告……”
说到这里，凌启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刻意留给大家去审视凌如愿的时间，而后才施施然接了一句。
“不过对方委托的人是个内行的，下了一番功夫，甄别化验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拿到结果。”
“可是，我还没看到实质的报告就返回了帝城，因为奶奶出事了。”
凌启阳说着抬眸盯住凌如愿，语气一下转冷，凝固的表情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温暖。
他冷凝着她，直接问了一句。
“你说怎么会这么巧？似乎知道奶奶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我只能被迫将注意力从海市抽回来一样。”
“这些……”
老爷子看得眉头紧锁，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其他原因，双手有些颤抖。
他沉了沉眸，抬头看向凌如愿，这一过程很慢，空气窒息了一般。
“哗啦”一声，老爷子手中的报告蓦地往下一滑，飘散了一地。
凌如愿的心似乎也随之被往下猛地拉扯，她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不是我！爷爷，你相信我，不是我做的！”
“假造报告也不是你的本意？”
老爷子整张脸都冷了下来，冰冷地扫视一眼地上的这些纸，哪怕是踩在脚下都觉得晦气。
凌如愿瞬时面如白纸，咽了下口水想狡辩，因为太慌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的喉咙古怪地咕啾了一声，身上一点看不出哪里柔弱，此时小碎步一下就踏出来了，心急如焚地想解释。
“我，我不知道这些事啊，一定是海市的医生不够专业，或者他们想讹钱！”
凌如愿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一个好的托辞，只能硬着头皮张嘴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