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微微微睁大双眼，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照片墙的角落里，贴着一张品质不同的照片，年代显然比其他更久远一点，边缘都泛黄了。
这是一张两个人的合影，程时微盯着其中一人。
帝枭看了看她，走过来往左边一指，说道。
“这个市年轻的福伯，至于这位……”
他皱了下眉头，表情骤然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有点印象，但又完全记不起来。
这个时候，福伯刚好出来要拿挂晒的干辣椒进去。
帝枭马上喊了他一声，指着照片上的另一个人询问道。
“福伯，这个和你合照的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福伯离着点距离，一开始没看到指的是谁，端着簸箕过来看了看，才了然地说道。
“哦，是长影。”
他看着这张黑白照片，还有些怀念。
“枭少爷，你那时候还小，可能不记得了，当时我们一起当下人送昴少爷去上学。”
“他很好学，每次在路上昴少爷都会教我们东西，我也就是做了个接送的活，但长影很不同，他也很聪明，学了不少呢。”
说到这里，福伯叹了口气，抬起有些沧桑的手，轻轻蹭了一下照片上的人，喃喃说道。
“后来昴少爷出国，长影也跟着出国，再后来就留在国外了。”
“应该是没回来，也没他消息了。”
福伯摇了摇头，顿了顿，这才记起问一句。
“你们问他做什么？”
“没事，就随便问问。”
帝枭面不改色地搪塞过去，看的是程时微。
程时微不着痕迹地拢了下眉心，目光还停留在长影的面容上。
她眸底微微一凝，深处的疑惑凝结不散。
这张脸她不可能会记错，分明就是当年那个将她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师傅。
可这里又有一个绝对的悖论，因为那个人虽然看起来年轻，但算起来应该是凌爷爷那辈的，绝对不会和福伯是同一个辈分。
程时微一时想不到一个最优解，又或者这是和她师傅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站在这堵墙面前，莫名感觉有点神奇。
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指引着她来到帝城，说不定她真的能找到那个人。
“福伯，您……”
程时微正想多问一句，这个时候，门口有人进来了。
风铃轻响的声音在风声中十分明显，里面几个人同时向外望去。
福伯见到来人，比刚才更加高兴。
“昴少爷，您也来了！”
“嗯，来吃饭。”
来人是帝昴，他秉持着他一贯的着装风格，依旧是白加黑。
小餐馆空间有限，一眼能望到底，自然是看见了弟弟和程时微在一起。
帝枭倒是一点不意外，直接向哥哥招呼。
“哥，来了就一起吃吧，福伯说今天有鱼。”
帝昴看了看他，没说话。
深沉的眸光微转，却是在打量程时微，毫不避讳。
程时微才真的有点懵，她认出了帝枭口中的哥哥，赫然是香展上那个奇怪的参观者。
两边的视线对上，她没来由有些背后发寒。
怎么这个人，像在看实验体一样。
并没有太多实质意义的打量后，帝昴当先挑了张桌子坐下。
离着程时微不远，靠窗，这边敞开的窗框上，也悬挂着一串充满童趣的风铃。
午后的微风吹进来，叮当作响。
帝昴背光坐着，阴影似乎能微微透过他白色的外衣，和黑色的内里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仿佛是身体里渗出了某种黑色的物质，也一并投射到了桌面上。
程时微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有增无减。
这个时候，旁边的帝枭对她打了个手势。
“我们也过去吧。”
他示意她也坐下准备开饭，因为隔着一道帘子，已经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程时微没多说什么，走到方正的桌子前。
帝枭习以为常地坐到帝昴斜侧的位置，留给程时微的选择剩下两个。
她微微抬了下眼睫，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坐到离这个人最远的座位上。
但这个位置就在帝昴的正对面，因为光线的问题，对方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很模糊。
程时微倒是没去端详他，但总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视线。
可又像是风，只是轻轻落在她的身上。
“这个大麦茶是福伯自己炒制的，季节好的话，会用外头那些花增加风味。”
帝枭突然指了指窗户外面的那片绿地，随口介绍这里的好东西。
他说着翻出一个似乎也是自己手作的黑曜茶杯，还带着余温的清澈茶水倒出来，逐渐填满带着细闪的杯底，像是浮起一层星光。
程时微多看了一眼，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前不久才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工艺。
不过这种样式的杯子不算罕见，也许只是大师们喜欢用的一种制式吧。
“试试。”
帝枭先将第一杯放到程时微面前，而后熟练地翻起另外两个杯子，兄弟俩一人一杯。
帝昴端起来，攥在手里缓慢地摇了两下，这动作娴熟得直接代换进一个试管都毫无违和感。
他似乎是看了程时微一眼，才安静地喝进一口。
“……”
程时微默默也喝了点，炒制过的麦香溶解在茶水里，明明闻着有些浓郁，入口却很清雅。
她寡淡的眼底蓦地亮了亮，再喝一口。
帝枭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幽幽说道。
“不错吧？”
“加了青稞风味更丰富。”
程时微点了下头，淡淡评价了一句。
她不怎么喝茶，不过这种味道之前在整理凌奶奶的东西时闻到过。
“难怪向里居士对你刮目相看。”
帝枭眼中的微光流转，有意无意扫过程时微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映在自己的杯子里。
他喝茶的方式相当豪迈，一口就是一杯。
这时，福伯掀开帘子走出来，手上端着一个木托。
“让你们久等了，先上点开胃小菜吧，鱼再有一会儿就好了。”
帝枭当即站起来，在福伯过来的时候很顺手地帮了一下。
帝昴则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动，他似乎习惯了被服务，也不会主动去分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