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经常被向里夫人考察，她已经很习惯闻到一种香就去分辨它其中混合的材料。
她便又吸了一口香气，便指着那个小木盒说道。
“绿茶，艾草，檀香，还混合了一种比较少见的红杉木。”
嘴里细数着这味香的成分，程时微再次转向帝枭寻求确认。
“是不是？”
帝枭直接耸了耸肩膀，摊手说道。
“我说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知道，也不懂这些。”
程时微有些哭笑不得，总觉得这个人在刻意强调什么。
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帝枭身上居然只穿着居家服，确切地说，是一眼就能判断出来的丝绸睡衣，脚上还穿的拖鞋。
帝枭显然也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德性，便直接往自己身上一指，理所当然道。
“我还穿着睡衣，赶紧回去吧，再给你弄弄你脸上的伤。”
他说完，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程时微的小脸。
她自己是看不到的，在车顶灯的照耀下，原本就过分白皙的脸蛋透出了诡异的红色，这是被掌掴后组织充血了。
极度的暴躁后，程时微此时才感觉到脸上的刺麻感，确实应该先做一下处理，百分百要肿了。
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而他们前脚刚离开，后面凌如愿才爬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是爬，因为她害怕得双腿使不上力气了。
其实刚刚她就自己挣脱了绳子，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程时微打人的模样。
此刻她的脸色还是青的，后怕席卷了她的全身，顺着脊椎往颈后爬，冻得她浑身直哆嗦。
她死死瞪大着双眼，恐惧在眼底乱窜。
就这样的程时微，她忽然有点担心。
因为让她仿佛见到了失控之下的凌启越，那种癫狂嗜血非人类的状态，超乎常人的肌肉力量，再加上异常的精神状态……
凌如愿面色发寒，惧怕中又生出浓重的焦虑。
为什么程时微也有类似的症状？
就算是大哥，也只见过他失控一次而已啊。
凌启越的失控，也是有触发原因的。
他有且仅有一次的失控，是因为他最好的兄弟。
当时对方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暗算不幸身亡，而他的妻子被蓄意报复欺负得很惨。
就在骨灰盒回家乡的那天，竟然还有人来寻衅滋事，阻挠葬礼的举行。
凌启越终于得以脱身回来解决的时候，直接爆了，差点失手。
凌如愿是没有亲眼见到过现场，但凌启阳将凌启越拉回家的时候，她大哥浑身上下都是喷溅的血液。
当然，这些不是他的血。
他那时仿佛淬了血的红色眼睛，以及从那凶狠的眼神里射出来的杀意，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
那完全就是暴走野兽的眼神，只要对上视线，毫不留神就会被杀掉。
那是来源于本能的恐惧，所以凌如愿特别害怕凌启越。
当凌启阳似乎有特别的办法，不过谁也不知道那种情况下他是如何阻止他哥的。
可现在这早已经不是重点，凌如愿担心的是程时微。
就这个人，有这种奇怪的表现就算了，似乎还有香这一方面的天赋。
对香有灵感的人不乏少数，但很多就是一点点天分再加上大量的努力，还需要相当长的岁月积累。
但程时微似乎就不需要，她明明是一个白得不能再白的萌新，却天赋异禀，起码在鉴香这方面毫不费神似的。
凌如愿不由咬了咬自己的指甲，她又开始焦虑了。
让程时微成为凌家的干亲，也许对她而言是个巨大的失误。
然而这一咬，凌如愿马上吐了下口水。
“啧！”
她才发现自己指甲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附了些黑泥，可能是之前被打的时候在地上蹭到的。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情就更差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碾得她脑壳疼。
“什么破事儿！”
凌如愿咒骂一句，但她不敢在这里久留，万一那伙人再次杀回来呢，就赶紧也走了。
只是她也不敢暴露自己，先找了个酒店洗澡换身衣服，才回去找她妈妈。
这次，她务必要问点事情了。
凌妈妈自然是将凌如愿当作小女孩来看的，所以虽然会教授她一些必要的东西，其他基本缄口不谈。
比如，她大哥为什么会这样。
凌如愿想了想，到家就装出想明白了要潜心学香的架势，去靠近凌妈妈。
她手里拿着凌妈妈从老爷子那边求来的凌奶奶的手稿，随意地翻折了几页，倒是先假意看了一会儿。
这个房间是凌妈妈自己用的，香案上常年都摆放着几个罐子，会不定时更换。
她虽然不制香，但作为凌家的媳妇多多少少要知道一些，所以在老太太还活跃的时候，就会经常研究。
凌如愿坐在后面熟悉的单人沙发里，手边是新鲜的果盘。
她边吃车厘子边看，一会儿就吃下去了一小角。
大抵是吃不下了，她微微抬眸，瞟向窗台边凌妈妈的背影，眼珠子滴溜着就起身了。
她走得很轻，故意耍宝似的忽然将脑袋搁在凌妈妈的肩膀上，嘻嘻一笑。
“妈妈，奶奶的手稿里应该会有大哥需要的东西吧？”
她天真烂漫的模样，看得凌妈妈心都快化了，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脸，笑着说道。
“会有的，不急，你慢慢学。”
“嗯！我会努力的！”
凌如愿信誓旦旦，她知道凌妈妈就吃这一套。
果然，就把对方哄得很高兴。
见时机差不多了，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娇滴滴地问道。
“妈妈，那大哥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为了表现出足够的疑惑，歪过自己的小脑袋，十分不解地说道。
“二哥就不会这样呢。”
听到这番话，凌妈妈正在拨弄香料的手微微一滞，眼神暗了暗。
但她似乎不想被女儿看出来，马上偏移了一下目光，模棱两可道。
“体质不同吧，也很正常。”
凌如愿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嘴上继续卖乖。
“但是大哥的体质也太奇怪了，因为是家人嘛，即便大哥埋怨我学得慢也没事，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毕竟，也许知道后我就有灵感了呢？”
这么说着，凌如愿微微低下脸去，有些小委屈地抿了抿唇，就是要表现得很有压力。
凌妈妈一见她这小可怜样，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轻叹一口气，便转过身来。
窗外稀疏的树影映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宛如某种皲裂的痕迹。
“愿愿啊，过来。”
凌妈妈拉起凌如愿的手，往沙发的方向走。
等坐下了，她先起手给女儿手里塞了把水果，而后望着窗框的倒影有些喟叹地说道。
“这件事吧，妈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不过大概情况听你爸爸说起过。”
她说着，目光某一瞬间凝固了一下，才开始回忆从前。
“很多年前，我们凌家和傅家的先辈一起去参加一个活动，具体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个科学实验室的投资洽谈。”
“当时他们去到核心区参观，结果碰见了实验室泄漏。”
凌妈妈微微蹙了下眉头，语气瞬间变沉，继续说道。
“虽然当时已经有很完善的应急机制，但还是有开发中的东西泄露，有一定的辐射性。”
“辐射？”
凌如愿听得一知半解，她对这些不是很懂。
凌妈妈抬眸看向她，怜爱地摸了一下女儿的鬓发，点头说道。
“据说是这样，也可能是其他的，总之就是那之后，几家人的身体就或多或少出现了点……”
凌妈妈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更准确的措辞。
顿了顿，才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