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戬正无聊坐着,小腿一摇一晃,轻点了数下。
因昨夜所见,心情还不错。
但当看到三人走来的身影后,他心中瞬发一股郁结之气,紧紧萦绕在胸膛上。
烦躁地抬起脚,一踢,药架上晒药的药筛应声而落。
整齐药材瞬间散落一地,杂乱不堪。
在旁晒药的小药童被吓的一惊,清纯灵动的大眼小心看向玉戬,随后乖乖走远。
师傅说过,这位小公子人小脾气大,一戳就炸,得远点。
“怎么今早还爬的起来。”
玉戬鄙夷看着面前的三人,阴阳怪气道,“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
这话虽是对着三人说,但明显意有所指。
沈司呈迎着他的目光,居高临下,深邃黑眸中带着审视危险的气息。
玉戬有些泄气,将目光转投向别处,借机掩饰自己的窘态。
“这是要扔下我?”
说话的声音故意被玉戬放低,如同耍脾气而独自烦闷的孩子。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穿过人群,带着无声控诉的可怜,投落在江倦身上。
江倦微愣,垂下眼帘。
虽然知晓玉戬身份绝不简单,但此刻孩子般的可怜模样,还是有几分不忍动摇。
心中暗下决定,他身份复杂,再留在身边,只会无形徒增危险,危及到沈司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在玉戬自信以为,至少会说句挽留的话时。
因为以前的他,就是用这种方法留下的。
可对方一开口,就是划清界限。
“这些钱你拿着,好好养伤。”
江倦边说边拿出一袋银子,沉甸甸的,价值不低。
玉戬还以为他会像第一次,拉过自己的手,郑重放在手心中。
再带着温和语气,细心嘱咐。
可江倦只是弯腰,将东西礼貌中带着疏远,放在身旁,沈默着,不再多说一语。
玉戬皱起眉,偏过头,隐在暗影中的眼神冰冷到陌生。
“第一次遇见你,至少还会说几句人话。”
玉戬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由自主生出不快之感。
只觉得无法排遣,渐渐郁积满胸,话也越发尖酸刻薄。
“我这条命,就算你给尽天下财富也换不来。”
因为,从来要我死的,从来不给我留条活路的,是天道!
当想到风崧、狐篱、地图碎片,一瞬间,脑袋胀的生疼。
太多杂乱无章的琐事,让他感到无比烦躁。
若从江子倦身边离开,无法窥探情报,是否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与筹码?
江倦看他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开口道,“保重!”
玉戬微愣,没想到对方这么想撇清关系,看来是有所察觉。
“嘁。”玉戬毫无掩饰,发出一声嗤笑。
见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恼怒,带着敌意,一把抓起钱袋子。
正走出门,见老郎中佝偻着腰,手中握有一株草药。
被他放于鼻间细嗅,眉宇中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
玉戬嘴角一撇,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透着轻蔑取笑之意。
“老东西。”
说罢,将手中银钱袋子上下掂量,对准老郎中面前的药蒌。
狠狠一扔,堪堪擦肩而过,击翻药蒌。
老郎中被吓得跳起来,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你找死!”
老郎中怒目紧盯,一双下塌老眼中,几乎要射出愤怒火焰一般。
玉戬见状,仰首大笑。
在朗清朗笑声中,有一股不容忽视的苍凉之意,饱含着难以明言的凄然。
待到老郎中四下寻觅一番,想找个趁手武器,好好教训一下狂妄小子。
一回头,对方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低头一瞥,药蒌旁平静的躺着一个钱袋子,装的满满当当。
老郎中咧开嘴巴,开心一笑,弯下腰,用极快的速度将其拾起。
一解开,笑意还未消散,已凝固在脸上,并瞬间被愤怒所替代。
带着满腔怒气,他大手一挥,狠摔在墙角处,散落出数个沉甸的石块。
老郎中越看越气,仿佛觉得无声中,窘迫的模样正被小兔崽子取笑。
清风微扬,林海起伏,寂静的环境中,只有清脆啼叫的鸟鸣声。
玉戬谨慎的左右环视一圈,薄唇轻抿,吹出一声灵动鸟语。
不多时,飞鸟寻声而来,轻落在枝头?
黑豆大小的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身影,随后,振翅飞走。
高耸巍峨的魔教内,数量庞多的魔兵,正有序的缓慢移动。
风崧脸色阴沉,看向窗外,神色黯然的脸庞上,眉头正紧紧皱起。
庭院枯败枝头上,轻落下一只飞鸟。
清脆啼鸣两声,乖乖的站定,黑豆小眼倒映着风崧若有所思的模样。
它似乎极想亲近风崧,欢快跳动两下,挥舞双翅,想要飞到更近的地方。
一颗飞石,破空而来,在振翅欲飞之际,如飞器一般,直穿身躯。
灰白如铅的鸟眼怔怔看向风崧,让他心头一凉。
他抬头望去,不知何时,狐篱的身影已经出现。
狐篱眼眸微眺,懒洋洋地瞧上风崧一眼,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
“魔尊大人。”
风崧弯腰行礼,俊秀的脸庞似水一般平静,丝毫未展现出内心的波澜,
“这鸟儿太过扰人清静,总归是不太好。”
轻描淡写的话语,不知是无心,还是意有所指。
但都让风崧感到蚀骨寒意,一股接着一股,从脚底散发到全身。
狐篱抬起眼睑,斜瞥一眼,神色慵懒。
在其中透着不屑一顾,随后闲庭信步,缓缓走远。
风崧如释重负,从胸口呼出一口浊气。
当下即使狐篱有所怀疑,玉戬也不过就是自己普通下属,查是查不出什么。
风崧沉思着,再度将视线投到,身体早已冰冷的飞鸟上。
玉戬现在想见面,只有一种可能。
江子倦发现他真实身份,或不想再让玉戬跟在身边。
林中涛声不绝,玉戬正斜靠着树木,微闭双眸。
也不知风崧是出了什么事,等半天也未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