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爻桤无声地翕动了下嘴唇,却终是没有将这一句话说出来,她只是望着爻汐,冰凉凉地笑着,“我就是喜欢胡闹。”
她突然一剑斩去,逼得爻汐不得不抬剑抵挡,剑气如刀刃,霎时便碾碎了周围的牡丹花,灰尘四起,火光跳动着。
爻桤似要将这几千年来的怒气都给发泄出来,一招一式皆狠毒,全是要命的杀招,眸子猩红地似淬了毒的蛇。
可爻汐始终都只是躲闪,不缓不急的,眉头微微蹙着,道:“思安,你冷静一下。”
“为何不出手?!”爻桤一剑砍在她的剑上,用力往下压,“你为什么不出手?你不是神尊大人吗?既然法力高强,修为高深,为何不出手?!”
她忽而一笑,愈发冰冷。
“是了,堂堂神尊大人,怎们会想和我这么一个妖孽动手呢?您高高在上,乃众神之首,而我不过就是一个废物……我怎么配和你动手?”
爻汐眸色变了一下,手中剑忽而一转,侧身躲开了爻桤的攻击,她似乎想说些什么,眉头皱得深了一些,可嘴唇一张一合,却也只是说了两个字。
“小七……”
久违的称呼唤醒了爻桤的记忆,她愣在原地,脑海中闪过几段有关白衣女子的记忆,那女子很是清冷,笑也只是淡淡地一抿唇角……
她说:“不要告诉你阿娘。”
她那时太小了,看不懂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只觉得那女子好看,同时瞧着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于是应了。
后来,那女子持剑而来,于满天雷声中,一剑刺入了她的心脏,断了她的神脉。
再后来,当着那女子的面,迟神一剑刺入她阿娘的胸口,鲜血溅在她脸上,也落在女子的白衣上,如同洗不掉的朱砂。
“啊!!!”
爻桤突然头疼欲绝,那刺目的红色仿佛就在眼前,直逼她内心摇摇欲坠的理智,手中的锦色感应到主人的痛苦与愤怒,泛着血红色的光。
爻桤高声质问道:“你既然这般神通广大,为何,为何当初护不住阿娘?”
这短短的一句话使爻汐愣在了原地,面上的淡然和平静顿时便崩塌,手中的神剑光黯淡下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爻桤挥剑向她刺来,却不躲,仿佛傻了一般,乌黑的眸子映了爻桤的影子,却又仿佛透过这影子瞧见了记忆中的女子。
“我……没用……护不住她……”
剑刺入心脏时,爻桤听见眼前之人极轻的一句呢喃,仿佛含杂着无数个日夜的悔恨和悲殇。
血溅在爻桤手背上,亦如当年她阿娘的血那般滚烫。
“为何……不躲?”
爻桤喃喃地问她,眸中的猩红似蒙了一层雾,无论如何都瞧不清楚,手背的灼热感仿佛刺痛了她的心,使她一下松开了手。
爻汐望着她,眼里第一次有了波澜。
“小七……不要怕。”
她的嗓音一直很清冷,可眼下听着却有了几分温柔,她抿了下嘴角,淡淡地笑了,似安慰一般,却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味道。
“我只是……去找你阿娘了。”她的身体渐渐化为流光,声音混在风里,模糊难辨,“桉……思安。”
爻桤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插在爻汐胸口的剑“当”地一声落在石板地上,她才恍然惊醒,心里密密麻麻如针扎似的疼,眸中流出的那滴泪,洗褪了眼底的猩红。
“母上……”
她后知后觉地喊,想去抓住爻汐,却恍然发现爻汐早已消散于空中,意识到她害死母上后,眼底的泪越积越多,终是一发不可收拾,彻底模糊了视线。
“母上!”
她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却一下摔倒在地上。
“姐姐。”
爻桤仰头看去,又是先前的那个女童,她依旧拿着那朵牡丹花,笑容乖巧可爱。
“花,给你。”
红色的牡丹花递到她眼前,像极了先前沾在手背上的血,此刻已经冰凉了,但那灼烧感却似乎还残留在她心底。
爻桤颤抖着,一把推开小女孩,那朵牡丹花被失手扔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形,落在地上,和其他惨破的花瓣一样,沾染了泥土。
“滚!”爻桤大吼着,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城外跑去,心口的疼痛感越发清晰,像是划破了一个口子似的,不停地滴着血。
她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眼神空洞,嘴中呢喃着两个字。
“小七!”眼见着爻桤往河边跑去,叶深慌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面前无形的墙,“小七,你不要乱来!”
咔嚓!
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一样,叶深一下栽了过去,她稳住身形,朝爻桤追去。
终于,在爻桤离河水不过一尺时,她追上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角湿润,柔声道:“小七,乖,没事了。”
“滚!”爻桤却不领情,一把将她推开,大声道:“你给我滚!我他妈不想看见你!你怎么不去死!”
叶深却不为所动,再次搂着她,声音依旧柔和:“小七,不要怕。”
——小七,不要怕。
脑海中闪过白衣女子清冷的容颜,心口的疼痛一下加深,爻桤狠狠道:“你为我不敢杀你吗?”
她推开她,手一挥,锦色凌空而来,落在她手中,雪白的剑身上泛着浓浓血气。
她指着她的胸口,眼底似有疯狂。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她眼底似有水光,面上却十分冷漠,“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敢杀的人!”
杀了那一个,自此,这世上她将再没有什么人不可杀。
“那你杀吧。”叶深忽而一笑,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剑尖抵着她的心口,只有一层布料的距离,她望着她,眸色柔和,声音也柔和:“若小七想的话,就动手吧。”
爻桤握剑的手颤抖着,似乎拿不稳剑。
她吼道:“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这是你们逼我的!”
手中剑一用力,心口顿时便染出了红色,如同那冰天雪地里的梅花,缀着白雪,冰冷而醒目。
“小七。”叶深依旧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爻桤咬着牙,手中的剑仿佛有千斤重,再不能进分毫,她怒吼:“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小七。”叶深垂眸,复又抬起,嘴角忽而绽开了一抹笑,灿烂却也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