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不收这种类型的画。”一个穿着画廊制服的工作人员将一幅画递给顾敬一。
“送你了。”他没有伸手,眼中的火已熄灭。
最后的希望,终是毫无意外地破灭。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家拒绝他的画廊了。
现在他已经无家可归,唯一的家当,就是自己身上的这幅画。
画中是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在阳光下肆意奔跑的模样……笔触略显幼稚,但能感受到作画者对少女有别样的情感。
他眼神呆滞,眼下青黑,也不知到底有多久没睡觉了。
虽然整个人都很单薄,两颊凹陷,却依稀能看出是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
他久久站在木心画廊的大门口,没有挪动一步,看着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天高地阔,世界之大,他却找不出下一个目的地……
“哎,那个,卖画的,你等等,我们穆总想要买您的画。”李助理追出来,气喘吁吁。
“什么?”他全身突然恢复知觉,不可置信转过身去,看着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手里拿着他刚刚送出去的画,“您说,想要买我的画吗?!”
“是的,我们穆总看上了你这幅画,想问您多少能卖?”李助理恢复平静,礼貌询问。
“我想要2万,如果可以的话。”他声音越来越小,心中特别没底。
“可以,您给我一个转账信息吧。”李助理没有犹豫,因为穆可昕告诉他,无论多少直接买下。
“您是说真的吗?”顾敬一感觉自己在做梦,这段时间他遭了多少白眼,有些画廊甚至没有看他的画,就直接将他扫地出门,现在居然有人要买它,虽然不舍,但这是他身上唯一还能换钱的东西,母亲还在等他去付医药费。
他又在回首看了看那幅画。
“我们有点赶时间,可以微信交易吗?”见他有些迟疑,李助理稍微有点急躁,待会儿他们还要回美术馆去开会。
“噢,好的好的,感谢!真的太感谢了!”他回过神来,赶紧从自己兜里摸出手机,点开收款码,又将屏幕上的灰在裤子上擦了擦,双手小心翼翼地递到李助理的面前。
“滴——”李助理拿出手机,扫码,输入20000,支付。
“您查收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在这个转让协议上签字盖手印吧。”李助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印泥举到顾敬一面前。
他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已经交到李助理手上的那副画,一咬牙一闭眼,在协议上签上名字,并盖上手印。
画的交接完成,李助理递了一张名片给他,上面写着:李政钦,木心艺术品投资公司总裁助理。“如果有后续有任何问题,您可以通过上面的电话联系我。”
顾敬一怔怔点点头,看着微信余额中显示的2000005元。
他突然想问为什么李助理会买他的画时,抬头发现李助理早已离开。
比起问为什么,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放好手机,赶紧朝市人民医院跑去。
医院收费处。
“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李阿姨了。”一位穿着护士衣服的小妹妹责备顾敬一。
“不会,我是来续费的。”他没有过多解释,将母亲住院费欠款18500元缴齐。
看着余额中的150005元,一种无力感再次向他袭来,后续的费用又该怎么办?
顾敬一又去买了一些水果,回到母亲病房。
推开门,此时顾妈妈正望着窗外盛开的玉兰花。
“敬一,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玉兰花,总说它很像你的一个朋友。”顾妈妈听到脚步声,不用转过头她都知道是顾敬一来了。
“是啊,可是我和她已经走散了。”顾敬一一脸疲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顾妈妈是肾病,需要换肾,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匹配的肾/源,只能一直住在医院做透析,之前家中殷实,这点住院费完全没有问题,但自从顾父自杀,他们家被查封,母亲的住院费已逐渐将他榨干。
“妈,吃点苹果吧。”顾敬一转过头去,一把抹掉刚要挂在眼角的泪水。
正在他在给顾妈妈削苹果的时候,林医生来了。
“敬一,跟我来趟办公室,有事要跟你聊聊。”林医生一脸严肃。
医生办公室。
“你妈妈的肾/源有了。“本来应该是一个令人开心的事情,但办公室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是好事,是好事,林医生,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能找到办法!”顾敬一回过神来,紧紧握住林医生的手。
“好,但是这个等不了太久,你是知道的。”林医生有些为难,顾敬一家的情况他是清楚的,这一时半会,筹到这笔手术费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请您一定要等我!”顾敬一有些许着急,他担心这一机会如果从自己身边溜走,母亲的身体可能撑不到下一个。
从林医生办公室走出来,他马上拿出手机,翻着里面少得可怜的号码。
自从家里出了事,他之前称兄道弟的朋友们,统统离他远远的,要不就是不接电话,要不就直接告诉他,家里不准他们帮忙。
看着其中一个署名“池恬雅”号码,他咬了咬牙,拨了过去。
“嘟,嘟……”等待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喂,”对方接起了电话。
“池恬雅,是我,顾敬一,我母亲要做换肾手术,你能借我50万吗?”他说完,下意识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顾敬一?你在开什么玩笑,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都被下令不准跟你联系吗?我可不想被直接封杀!另外,你今后别再联系我了,我们就当不认识。”池恬雅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将他拉黑。
手机听筒传来忙音,他眼神迷茫,紧紧握住手里的手机。
到底该怎么办,50万,对于以前的他来说,不过就是请朋友出去玩一趟的基本花费,但现在却是他妈妈的救命钱。
他握拳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怪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突然拳头感受到裤子兜里有一个尖角的东西——是那张名片。
他手颤抖着,从兜里摸出那张名片,犹豫再三,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您好,李先生,关于那幅画,我还有点问题想约你聊一下。”顾敬一只能抓住着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他都要试试,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