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糖起床时，听到院子里传来剖毛竹噼里啪啦的声音。
“爸这么早在干什么？”
“用毛竹做个接雨水的水槽，挂在屋檐下，喂鸡喂猪就不用挑水了。”妈妈端了稀饭出来，随口答道。
村里一直说要装自来水，到今天还在挑水吃。
以前一家人用不了多少水，现在养了这么多牲畜，必须动脑筋才行。
“哦，”方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就没有再问下去。
以前农村喜欢在院子里放一只大水缸，把雨水存起来，用来洗菜洗衣服，煮饭炒菜用的水，则是厨房水缸里的水，是从井里挑来的。
自家房子建得远，离河埠头比较远，去洗一次衣服，要走不少路。
前些日子，家里买了两口大缸，爸妈就想用这个办法，给自己省些力气。
“有机会的话，可以在屋后打口井。”方糖洗完脸后，随口说了自己的想法。
将来造了新房子，如果能弄个压井水泵，用水就更方便了。
还可以在上面搭个葡萄棚，夏天在井边乘凉，把西瓜等水果在井里冰一冰，一定超级舒服。
“以后再说吧！”方妈妈随口应了一句，并没当回事。
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这个暂时不用考虑。
端了早饭出来，没看到弟弟，方糖就有些疑惑。
“你弟去镇上了。”方妈妈知道她在找什么，没好气地答了一句。“有了新自行车，非要骑出去显摆一下，还拿了五块钱，说要在镇上吃早餐。”
对于儿子这种脑残行为，她非常不赞成。
好好的自行车，放在家里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出去搞回一身灰回来？
“别心疼了。”方糖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等你学会骑车，说不定也想天天骑着去镇上买菜，到时候你也可以威风一下。”
过几年物价暴涨，一辆自行车从相当于半年工资水平，跌到一个月工资就能买，还不需要工业票，就没这么稀罕了。
“胡说什么！以为我是你们年轻人啊！”方妈妈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女儿一眼。
又说起清明节的事，提醒老公别忘了上山填一下坟头泥。
老家这边习惯在清明前几天，带上锄头和畚箕，到坟头清理一下杂草，再挖些新泥，盖在坟头。
所谓给坟头添新土，就是给祖先“修补房屋”，以防坟头土薄，影响祖业根基。
也有让祖先免受风寒、雨淋之苦的意思。
方爸爸自然一口答应。
吃过早饭，爸爸借来梯子，开始安装毛竹水槽。
方糖见了，过去帮忙按住梯子，同时递铁丝和中间挖通的半片毛竹。
挂好后一起把水缸抬过去，又把另外三片毛竹，锯成一米多长的竹段，拿到鸡圈，用来给小鸡喂水。
家里小鸡太多了，用破盆破碗不方便。
几段半边毛竹放进去，几百只鸡的喝水问题，就能轻松解决。
“给鸡鸭鹅吃的粮食够不够？”方糖随口问了一句。
农村养家禽，一般都会用陈谷或者瘪谷当饲料，加上不吃的菜叶子，以及剩饭拌米糠，营养很丰富。
这样养十几只当然没问题，现在小鸡有一百五十只，鸭子三十只，大白鹅三十只，只怕每天需要大量的食品投喂，压力会很大。
“还好。”方爸爸用铁丝把半边毛竹固定在墙上，还用手试了试紧固程度。“先这样喂着，不够去向邻居借点。”
承包到户两年，家家户户都有吃不完的粮食。
他们家因为穷，每次只留下口粮，剩下的稻谷全部卖掉了，所以才会粮食紧张。
今天夏天交了公粮后，他打算全部留下来，用来喂猪，肯定足够了。
如果是以前，借谷会比较难。
现在自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左
邻右舍都看在眼里，对他的态度也是一天一个变化，要借点东西就变得容易多了。
“如果粮食足够，就每天多喂几次，这样长得快。”方糖没有搞过养殖，不过手里有钱，给它们提供足够的饲料，至少能缩短成熟期。“还可以多种些青菜，到时切菜拌上糠，也可以当饲料。”
家里人现在都是摸索着干，反正不喂买来的复合饲料就行。
好在粮食便宜，一百斤才十几块，给它们吃了，也用不着心疼。
“嗯。”方爸爸以前在家里总是一声不吭，最近话多了不少。“今天冬天，我们多种些草子（紫云英），到时让猪吃这些，能省不少粮食。”
作为当家男人，他当然也在考虑这些。
难得女儿愿意跟自己商量，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草子？”方糖脑海中浮现出紫色的小花朵，“这不是秋收后，种在地里肥田的植物吗？除了那个时候，其它时间可以种吗？”
这种植物她当然认识，前世四五月份的时候，大的超市就能买到，一般当新鲜蔬菜出售，据说有清热解毒、利尿消肿、活血明目等作用。
如果其它时间可以种，那屋前屋后有大片的荒地，种菜不行，用来种它应该没问题。
“当然可以种。”方爸爸不知道女儿为什么问这个，“只是其它时间要种粮食，不可能用来种这个。”
“我的意思是，把种子买回来，种在屋后的山坡上，那边全是野草，有些浪费。”方糖提醒道。
南樟镇属于半山区，村子后面就是丘陵，大部分种了茶树和毛竹。
也有人家在平坦处开荒当菜地，种了桑树用来养蚕。
至于屋后的山坡相对比较陡，无法开垦种东西，免得山体滑坡。
把草割了，撒上草子种子，反正也不介意长势，有多少算多少，做为饲料的补充。
“那我回头试试。”方爸爸没想到女儿是这个主意，顿时眼前一亮。
草子种子自家就有，春天开花的时候，会在长势好的地方留一小块，等它们结籽后，割下来晒干，碾出细小如针尖的种子，筛一筛就能得到一大包。
如果真能解决养猪的饲料，那一年至少能省下几百斤粮食，这对他非常有吸引力。
同时考虑起自家的柴山，是不是可以开一块地出来，同样种上草子。
至于山上土地贫瘠，这不是问题，挑一些塘泥过去，再施点肥料就行。
有人用这样的办法种红薯，种草子肯定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