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血刹
明月高挂正空,王府院中寂静一片,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随着阎黎一声“王妃去了”。
清宴台随即爆发出一声声的恸哭声,其中最大声的就是季叔。
“我的天爷啊,我好好的公子进了王府,糟了哪批贼人的手啊。”季叔痛哭流涕,其中还深含着对王府的不满和怨恨。
云字辈的四位小厮也都跪在他身后,哭得真情实感。
美珠偷偷看了一圈,急匆匆回去给郭王姬报信。
“当真?”郭王姬穿戴整齐,紧张问道。
“千真万确,王妃院子里的仆从都哭了,王爷也是悲痛万分。”美珠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郭王姬跌坐在凳子上,嘴里重复念叨着那就好。
美珠见她的主人没了主心骨,不由说道:“王姬,若是让您兄长走,就得赶紧了。”
“啊,对,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银票,你带去给哥哥,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带着银票到南方去做些生意,不要再回来。”郭王姬急忙给美珠手上塞了个盒子,嘱咐道。
美珠得了命令,就赶紧奔前院下人房去了。
殊不知,她一走,树影上便晃动几分,暗卫也跟着去了。
王妃死了,这桩命案不可能成为无头案,王府总归要抓住下毒的人,郭王姬收拾干净自己,从妆台上拿了一个青玉瓶子,随即,打开门,便想赴死。
就在这时,一支长箭带着一张纸条,直直射入她的门框,吓得她腿脚一软,随即喊道:“是谁?”
“你到底是谁?”
“……”
回答她的之后长夜的静默和清宴台传来的哭声。
三天前,她的妆台下莫名出现一本账簿,上面清晰写着她的哥哥郭旺家这两年在王府当着采买大管事贪污的银两,竟然高达二十万两白银之多。
她平时只以为哥哥是好赌,赌资都是从赌场上赢回来的,却不曾想是贪污王府的采买钱。
如果这事捅到王爷跟前,那他哥的命必定不保。
她只能按着送来毒药之人的意思,把毒药下在蒸笼里,毒药被蒸笼热气一蒸,自然就掉落在点心上。
而她,家道还没没落时,爹娘送她上过几年私塾,所以她知道读书之人,都有一种傲气。
莲花,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为万古流传。
儒林的学子皆以‘岁寒三友’“莲花”等高雅之物自居。
想必王妃这种大才子,必定对带着莲花图案的点心刮目相看。
结果王妃,真的吃了!
郭王姬喊了两句,乌黑黑的院子没人回应她,她只得站起来,把箭从门框里拔出来,取出上面的纸条看。
——敢认罪,就杀死你哥。
乌黑沉亮的墨水在月光下一照,透着肃杀的气息,郭王姬又跌坐在门框上,两行清泪自美目中流下。
清宴台。
徐温宴穿好衣服,坐在凳子上,开始审暗卫带来的婢女。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婢女跪着,她的手侧摆着一个盒子,盒子已经被打开,上面装满了面额不一的银票。
季子明上前抽了那婢女一鞭子,说道:“抬起头跟王妃回话。”
美珠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被王爷宣布“去了”的王妃高坐在明堂上,吓了一跳。
阎黎看着这个婢女,眼生。
他平时基本不到后院去,就算有女子长得再好看,他也记不清长相。
所以他暂时认不清这是他哪个妾的婢女。
“奴婢,叫美珠。”
季子明上前,又踢了他一脚,问道:“哪房的?”
“奴婢是伺候郭王姬的。”美珠咬着唇,同样跪在她身侧满身横肉的男子听见她供出自己的妹妹,吓得冷汗直掉。
“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给他送银票”季子明继续问道。
美珠马上跪在地上给徐温宴磕头,哭道:“王妃饶命,我只是奉王姬之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
徐温宴用折扇盖在鼻尖上,看向阎黎。
阎黎也没想到那一群被他忽略的女人,竟然这么会生事,随即脸色铁青道:“带郭王姬。”
“是。”
常青不多时,就把郭王姬压来。
跪在地上的郭旺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以为他平时做的事情败露了,一看到郭宜家,就赶紧喊了一声:“妹子。”
徐温宴说道:“原来是兄妹。”
阎黎寒声道:“郭王姬,你有什么可说?”
郭王姬腿脚一软,不过好在她早就准备好说辞,说道:“王爷饶命,我这不成器的兄长就看上我身边这边丫鬟许久了,今夜,我便是舍出这丫鬟,全了兄妹情谊。”
美珠听她这么一说,瞪大了眼睛,跟王姬求饶道:“王姬,你怎么把我给了他。”
郭旺家好吃懒做,吃得肥头大耳,除了会狗仗人势,什么也不会做。
不管今日事后如何,嫁给这样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美珠自然不愿意!
郭王姬含泪,跟美珠说道:“美珠,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哥哥从小待我极好,我总不能为了个丫鬟,损了兄妹情面。”
美珠还想与她说什么。
阎黎却不耐烦了,他说道:“在王府内,管事与丫鬟私相授受,王府侍妾还参与其中,简直不成体统。”
郭王姬爬到他跟前,扯着他的袍子求饶:“王爷,您绕了我兄长吧,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阎黎扯回自己的袍子,嫌弃地拍了拍。
郭王姬随即又跟王妃求情,说道:“王妃,是我糊涂,您才是一府的主母,丫鬟婢女皆由您处置才对,是我僭越,求王妃责罚。”
徐温宴看着自己跟前这个磕头的女人,磕得钗环散乱,没了平时的姿色。
正想叫她起来说话,却被阎黎一脚把郭王姬踢开他的眼前,随即,这位阎王爷简单粗暴地提起地上跪着的郭旺家,几个拳脚把郭旺家打得跟猪一样叫。
“堂堂男人,要你妹子给你遮风挡雨,你自己说说丢不丢人?”阎黎气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说!”
徐温宴:“……”
习……习武之人是真的粗暴。
但是,就是这个习武之人,前两个时辰还给自己抽橙丝呢。
徐温宴想到那双布满茧子的手给他细心把橙子丝一一抽去,就脸色微微红,举着折扇到鼻尖,遮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