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钟出头，清军的先头部队终于撑着大盾、扛着炮火突进到了拒马边，开始抽出腰间的短刀短斧劈砍着布设在壕沟前50米左右位置的拒马，为后面的骑兵开辟进攻通道。
架设在前排的一面面特制大盾被燧发枪子弹打的砰砰直响，不时有大盾被子弹打烂，引发了后面一片清军的伤亡，然后马上又有一块大盾堵上缺口。
但更大的伤亡还是来自于标准1644式55毫米野战炮发射的霰弹，简直无一合之敌，每一阵炮响，都伴随着几十面大盾被打的支离破碎。
大顺军的弓箭手也在贡献力量，不断的抛射着弓箭，让后排的清军伤亡不小。
而清军的弓箭手也不是吃素的，躲在盾牌后不断的向壕沟这边抛射，也给明顺联军带来了一定的伤亡。
暂时没有事做的明顺联军骑兵被改成了救护队，抬着担架忙上忙下，将受了伤的将士运送到广严寺中抢救。
如今广严寺除了作为指挥中心外，还是野战医院，几十名帝明医学院毕业的医生在里面忙前忙后，救治着一个个送进来的伤员。
在大顺军顽强的努力下，拒马被一具具的破坏，战线越压越近，很快就压进到了壕沟前二十米的范围。
“轰！”
“轰！”
“轰！”
而清军一进入到二十米米的范围，无所事事到只能给友军举盾牌防箭的近战士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一颗颗比成年人拳头还大一圈的手榴弹被这些近战士兵点燃后扔进了清军群中，二十米的距离，就是个娘们也能把手榴弹扔过去，何况是这些每日训练、吃好喝好的士兵呢？
特制大盾挡得住燧发枪的子弹、却挡不住大炮发射的霰弹，也挡不住这近距离爆炸的手榴弹！
而且手榴弹的火力密集度，可比大炮要强大多了，只要手榴弹本身数量够，那是个人就会用，才一起相处了短短十几天而已，现在连大顺军的士兵都学会了，一颗颗的扔的不亦乐乎。
所以这陡然变得密集的多的火力，一下子就把这帮清军打懵了！
本来顶着明军强大的火力进攻就不容易，这些被当做炮灰的绿营汉军虽然有一面面特制大盾，仍然还是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但虽然伤亡巨大，却还是在稳步推进中，毕竟拒马已经只剩下二十米了，只要破了这拒马阵，身后的满蒙骑兵便能发起冲锋，单薄的三道壕沟不可能挡得住这么多骑兵的亡命冲锋。
以为找对了对付明军火枪的窍门、马上就能给骑兵开拓出进攻通道，胜利在望的信念给了这些绿营汉军强大的动力，才能顶着这巨大的伤亡硬刚拒马。
但谁知道近在咫尺的胜利，忽然之间又因为这突然密集了好几倍的火力而再一次变得遥不可及；
再加上身边袍泽的伤亡陡增，断肢残骸、哀嚎遍野，失去了胜利信念支撑的绿营汉军再也支撑不住，顷刻间便四散瓦解、如同洪水溃堤。
这多达千余人的一起溃散，身后的满蒙骑兵根本弹压不住，总不能全杀了吧？
虽然汉人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但杀了谁来做炮灰砍拒马呢？而且这么多的数量，一时也杀不过来
所以只能看着这些汉军退了下来，然后驱赶着他们到出发阵地前集合，不至于跑没了影。
现在绿营汉军可不一定可靠，说不定看到形势不对便会往山沟里一钻，到时候就真找不回来了。
而没有了绿营汉军在前面破坏拒马、开辟道路，满蒙骑兵也就没法去冲击明军阵地了，也只能跟着灰溜溜的退回了出发阵地。
清军开始退却，明军也停止了炮击。
要打五天呢，弹药要省着用。
热武器虽然打着爽、威力也比冷兵器要大，但相应的，对后勤的要求也是极高。
火药、弹药、损耗的兵器补充......
嘉陵江和渭河之上，遍是来来往往的运送补给的帆影。
这无数的物资可把加封后勤总督、川蜀承宣布政使谌欢给累坏了，人都瘦了好大一圈，朱至澍看了都心疼。
同时一队队没有受伤的明顺联军将士们也走出了壕沟，开始打扫战场、修补拒马，为下一次防御作战做准备。
受伤了的将士则被运到山坡上的广严寺救治。
等所有的汉军溃兵都被收拢到出发阵地的时候，这场历时不到一个时辰的战斗才算是完全停息。
虽然时间不长，但伤亡却很惨重。
南北夹攻的清军共派出了6000绿营汉军，一共回来不到三千人，其中完好无损的只有不到两千人；另外三千多人，已经永远的留在了明军的阵地前，或者做了明顺联军的俘虏。
这也是因为满清军队坚定的战斗意识，面对炮灰也不退缩的顽强推进，这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不然换成一般磨洋工的军队，只怕鬼都打不着。
但正是这种顽强，才能够推进到明顺联军阵前二十米，要不是被突然冒出来的手榴弹打崩了，只怕还有一番纠缠。
而明顺联军这边也伤亡了近千人，多是因为清军密集的弓箭带来的伤亡，但大部分都是可以救治的轻伤。
固定阵地防守的火器化大军打进攻的冷兵器军队，伤亡就是这么的悬殊。
对清军来说，前头开路的炮灰数量上的损失是一方面，更让清军难以接受的一面便是那一面面特制的大盾的丢失。
这可是黑家堡辛苦了好几天才赶制出来的，为此可是把黑家堡附近的树都砍得差不多了，这要重新制造，估计只能拆黑家堡的房子了。
而现在这些得来不易的大盾，绝大多数都被溃逃的绿营汉军给丢弃了，成了明顺联军的战利品，用来在战壕中防箭还是很不错的。
此消彼长。
明顺联军多了防箭的大盾、清军却缺少了护住步兵冲锋的大盾。
气的穆苍古是火冒三丈，即使将两个方向指挥的绿营汉军将领都押到阵前砍了，心中憋着的那股气还是没有出完。
“撤！”
没有大盾，就没法在明顺联军如同雨点一般的火枪子弹前破坏拒马；拒马在，骑兵就没法发起冲锋。
这就是一个死结。
所以穆苍古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去重新制作特制大盾，然后再回来剿灭这群浑身是刺的明军。
只是军中还能作战的绿营汉军只有不到七千人了，这种伤亡速度七千人可不一定够呀，看来要请尚可喜从延川县多派些汉军过来了。
“你。”
穆苍古一指身后的一名亲军。
“你带队人回去延川县，就说明狗难打，让智顺王再派点汉军过来。”
“对了！”
“还有大炮，也多运些过来，明狗大炮极为犀利，我们有大炮才能不那么被动。”
“是，大人。”
亲兵不敢迟疑，点了十多名骑兵后，马鞭往战马屁股上一抽，呼啸着便往东北方向的延川县去了。
而站在高处的谭东雨和李平安，则是目送着穆苍古这支大军愈行愈远、愈行愈远，最终回去了黑家堡之中。
“哈哈哈......”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今日，就算是这么过去了,两人都是一阵轻松。
“战果不小，虽然没几个真鞑子。”
“嗯，不急，等那些汉军被消耗完了，便是真鞑子上阵的时候了，有我们立功的时候。”
“那是，就是有点手痒啊，忍不住了。”
“哈哈哈，谁又不是呢？”
“走吧，一起去看看伤员们，他们可是英雄，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说的是，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