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若这一次也不打官腔了，他说：“没错，是在去年一月份送来的，当时林岚的状态还很不错，怎么看都不会是个精神病患者，因为这件事情，我还和鹿成泽沟通了很久，但是鹿成泽一定要这样。”
杨欣看着欧阳云若，不知她这一次是不是又在用惯用语言来忽悠人，因为自己和他接触了这么久，实在很明白，她说的话里头，十句话有八句话是不能相信的。
“那林岚自己也没有意见么。”
乔以宁在尽量地回忆林岚的样子，想来想去，才觉得这个人的形象一点都不深刻，她始终在鹿元正的身后，似有若无，却能将自己的家庭守护的很好。
如此想着，乔以宁就竖起耳朵听欧阳云若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她是个十分心疼儿子的女性，在鹿成泽来办交接手续的时候，她始终十分安静地等在不远处，那个样子，就像是完全接受了安排一样，当然，鹿成泽也给林岚安排了十分不错的住所，算是我们这里的星级会员了。”
乔以宁嗤之以鼻：“星级会员又如何，在这个地方，能有自由么。”
但是很快的，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连忙说道：“我不是个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有经过精神鉴定就将他的母亲送到这里来，实在不是一个妥善的举动。”
欧阳云若笑道：“其实您要这么想，我也不觉得奇怪，关键在于，林岚自己是愿意的，这个世界，最难买到的是自已愿意，不是么。”
欧阳云若似乎是话里有话，乔以宁稍微思索了片刻，说道：“难道说，您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么，因为在我看来，没有几个人愿意被送到这里的，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头实在不好呆的话。”
欧阳云若缓缓地站起身，接了一壶的水，乔以宁还在想，这欧阳云若可真像是一头水牛，喝起茶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似乎她的丈夫，一次都没有来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出现了。”
“一次都没有么。”
乔以宁皱着眉头问。
“刚开始我还以为这个男孩子可能是来自于单身家庭，但是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至少是可以肯定，他的父亲还是在这个家庭里有扮演角色的，并且，他们的家庭应该是完整的，对么。”
欧阳云若真是不动声色地，就将皮球踢到了乔以宁这边。
“至少我认识的他们家，一直都是完整的。”
想了片刻，乔以宁又补充道：“当然了，现在是有很多同床异梦的夫妻，旁人的家内事也不是我们能看懂的。”
乔以宁的表情认真，欧阳云若忙摇头。
“这个东西，我就不参与讨论了，您若是有什么客观事实要问，可以问我，协助你们了解病人的他动态，也是我这个做院长的基本职能嘛。”
乔以宁的眉眼微微地散发开来，果然是一个很会说话的女人。
“是，像院长您这样通情达理的，实在是很少了，难怪我们之间这么投缘，说起话来，对方也是比较理解的。”
欧阳云若笑了，她的笑容动人。
“多谢，我们也不容易的，其实这些病人都是很需要爱的滋养的，但是但凡是将家人送到这里来的，大多是有割舍不下的情节，他们也难做，我们呢，也只有尽力配合，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们的工作也是经常被人质疑和不理解的。”
说着，欧阳云若已缓缓地转动了茶杯，茶味迅速蔓延开来，杨欣知道，这肯定是一壶好茶。
也对啊，欧阳云若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喝好茶，说好话，不是么。
“愚昧的人是不少，但是我看，成泽会是一个十分通情达理的家属吧。”
他当然通情达理了，因为自己的确是将林岚本人看护的非常好，林岚很聪明，绝对不是精神病人，但是鹿成泽既然要将他的妈妈送到这个地方来，就肯定是为了躲避。
而且，他要躲避的这个人，肯定会从四面八方来找林岚，而这家医院，将会是林岚最好的庇护所。
“院长，您有在听我说话么”
乔以宁问。
欧阳云若这才反应过来，说道：“不好意思，刚才顺着你的这个问题，想到了和鹿成泽的这几次接触了。”
乔以宁笑道，“成泽真的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十分典型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看得出来，机关大院出来的小孩，总是见多识广的，就好像您，就好像鹿成泽，从言行举止中就能看出来端倪了。”
“我后来就走了，跟那所谓的机关大院，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乔以宁始终都记得，妈妈当时是如何怀着憋屈离开弄堂的，这中间，林岚的作用也不小吧。
“嗯，看来，邓夫人的身上，也是发生过不少事情的。”
“谁的身上不会发生点什么呢，人生本来就是由悲剧交织在一起的嘛，其实我想，像院长您这么完美的人，其实在您的身上，也未必不会发生什么吧。”
乔以宁意味深长地说，这一句猝不及防的逼问，让欧阳云若的眼角余光迅速扫到杨欣身上，难道说，乔以宁知道了什么
乔以宁立刻回过神来，哂笑道：“你看我，我这个人说话就是心直口快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您这个人完美的很，但是即便是再完美的人生，也是难免有缺漏的。”
“这是当然，而且我觉得完美这样的定义，从来也不是由我这个人来下的，你们看到的完美，可与我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乔以宁笑道：“也是，旁人怎么添油加醋地说道旁人的人生，都是因为没有感同身受罢了。”
说完，乔以宁就抬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下一些水去。
“那，我看您今天真正的目的，也不是要探望林岚了，或者说，重心是不在她那里的，对么。”
欧阳云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