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的，一切，就变成了理所应当，可是自己怎么不懂得呢，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有的只是情分或本分。
鹿成泽已经开始张罗着，收拾桌上的部分垃圾了，他还是不想说。
说了能如何，能解决两个人之间的窘迫么，其实有的时候，这样平淡如水的也很好，相互陪伴难道不是一件最好的事么。
“是不是因为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
乔以安的眼帘微微地垂落，最后吐出这几个字来。
“不是啊。”
鹿成泽回答的迅速，就像是完全没有不用思考一样，也有可能是，他已经无数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就等着乔以安的这一次问。
“回答的这么干脆，一看就是有准备的，但是谁会心心念念地准备一个问题呢，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解释。”
乔以安将最后的一小口面汤喝完，后背果然是出了汗，大汗淋漓的样子，果然让身体轻了很多。
“你自己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耿耿于怀咯。”
鹿成泽有些无奈，乔以安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旦有机会，就不遗余力地刨根究底，他的喉咙开始干涩起来，他开始想要抽烟了。
“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说出来有意思么，我觉得啊，你还不如安安心心地去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再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你的老总吧。”
鹿成泽假装云淡风轻地说，却被乔以安轻易地驳斥了他的观点：“那除非你答应，以后不要再以关心的名义来骚扰我，我这个人很笨的，经不起别人这么折腾，而且我和你还有公事上的牵连，我奈何不了你，但是我也实在不想看到你在这里撩拨了。”
说着，乔以安站起身来，将碗筷放到了水池中。
汗水在后背已经湿透了，可是乔以安现在已经不管这么多，他竟然就如此偏执地想要得到鹿成泽的回复，不遗余力。
“当然，如果你真的松了口，我可以答应你，你在我这里抽烟，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说出来，跟谁都是有利的。”
鹿成泽想，今天如果不是乔以安，如果是周云湘，总是问他家里头的事情，他是绝对会撂挑子走人的。
可是，鹿成泽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想和乔以安说一说事么。
“怎么，我要抽烟的请求，也这么难吗。”
“我都说了啊，说出那个晚上的故事，你就可以在这里抽烟。”
水池子已经在放水了，潺潺流动的声音，似乎在暗示今天晚上的漫长。
鹿成泽掏出烟，火刚蹭到边缘，就点燃了，乔以安听到了火柴被蹭亮的声音，然后，熟悉的烟味飘散过来，她的嘴角显现出了淡淡的微笑。
“说吧。”乔以安说。
“等等。”鹿成泽吐了一口大烟圈。
“以安，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在我的父亲和你的母亲之间流传开的闲言碎语。”
鹿成泽的眼神渐渐放空，现在谈到自己的父亲，鹿成泽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抚顺思路，就像是在看一座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一样，是如此地虚妄。
父子关系，似乎一直缺位于鹿成泽的童年，他不知道该怎么谈论这位父亲，就像是在看到父亲暴打母亲的时候，他也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就算是攥紧了拳头，也挥不出去。
“果然还是因为上一代。”
乔以安说。
“你不懂我我的，我的家庭比你的还要复杂，你虽然失去了父亲这一方，但是呢，你们保有的，是他全部的爱意，我不一样，我看到我父亲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别人。”
鹿成泽努力地掌控自己的语言，在他听到的流言蜚语中，说到最多的，就是邢纽兰和父亲的眉目传情，他憎恨这种感觉，但是邢纽兰毕竟是乔以安的妈妈，他要怎么评价，怎么去恨。
“你是觉得，你父亲将一部分的爱意，给了我的妈妈，是么。”
乔以安说着，将水龙头关上了。
“至少我听到的，是这样的。”鹿成泽说。
“那你亲眼见到了什么，你又亲眼见到了多少，如果这里头，根本就是有人在带节奏呢，你都说了是流言蜚语，筒子楼里头的那些人，少长舌妇么。”
乔以安想不到，首先没有办法控制住情感的，倒是他了。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的母亲因为这件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们不知道事情的起源在哪里，但是我们至少要知道，他的后果吧”
“后果是我们因为这件事情，不配往来吗。”
乔以安的眼睛忽明忽暗，闪着落寞的光。
“其实你不问，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我的父亲对我的母亲做过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听到的，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
一根烟的时间很快，不足够让鹿成泽将所有的感受都说出口，可是呢，开了这个口子，鹿成泽就不认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
乔以安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是你的侥幸心理作祟，还是客观的存在”
在维护乔家的利益上，乔以安是从来没有含糊过的。
“当然是客观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不希望我的父亲和你的母亲有瓜葛。”
鹿成泽说。
“这么巧啊，真是彼此彼此，只是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谁是主动的。”
乔以安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缓慢而执着地坚持着自己的看法，鹿成泽有些愠怒了。
可是，这句话也让鹿成泽警醒，他知道，自己既然决定将这件事情和乔以安掰碎了来说，那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存在根本性的分歧的。
“他们之间谁主动，难道很重要么。”
乔以安知道鹿成泽在自欺欺人，这件事难道不重要么，虽然两个人谁都不说，但是实际上，他们之间就是横亘了这一道芒刺，这也是大家始终都不开诚布公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