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昕元在我的手上死掉的，对么，他是因我而死的，所以当有人为了他的死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害怕。”
乔以宁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开了，唯剩下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咀嚼刚才自己说出的话。
邓禹彬的神色冰冷：“这是常陵梦的意思”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心理辅导医生，他有必要为你创后的心理进行治疗，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怀疑，他其实在引导你的时候，加入了许多误导的因素。”邓禹彬说。
“创后所以你始终觉得我有病是吧，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的心理疾病已经好了的，你不需要再为我的事情费心了，我求你了，你饶过我吧。”
乔以宁有些神情恍惚地说，毕竟，对于他来说，要面对这么多与过去相关的字眼，真是太不容易了。
“为什么是我饶了你分明该是你自己饶了你自己，你知道么，我看到你每一次误入歧途的时候，心里头就是一万个难受，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和常陵梦有什么关系，至少我能够想见的，是你始终都不愿意真正地放下。”
“又来了，又来了，你又开始居高临下地看我了，怎么，我得一次心理疾病，在你看来就这么有资本去游说么，在你看来，我就注定要低人一等”
暮色降临，乔以宁发现，每天都是这么反反复复过着的，但是她的心态，永远都停留在了梁远琛从阳台上倒下去的那一刻，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可让人绝望的是，邓禹彬总是站在无法了解无法思考的地位上看她。
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不管自己多么的努力，都摆脱不了，他是怪物的处境。
“以宁，你冷静一点，我真的不打算和你扯这样的话题，我们今天要做的是挖掘和探寻，但绝对不是争吵，我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的，你怎么就是不知道呢。”
玉香的味道，在这个时候都变得格格不入，乔以宁在大口呼吸，他这一次要挑战自己，在感受到邓禹彬的恶意的时候还能冷静多久，能不愤怒多久。
“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但是我就是不愿意接受你这所谓的善意，你就让我愧疚好了，你也不要揽走这些东西，好吗。”
“可是我是你的老公，我不将这些东西承担下来，你怎么办，以宁，我做这么多，不就是希望你能快乐地生活么。”
快乐地生活乔以宁在心里哂笑，分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怎么能够呢。
“可是你不能拔掉我心中的害怕和愤怒，这些东西都是原生的，是无法被连根拔起的，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乔以宁的眼睛里闪着幽怨的光，有的东西说多了，自己似乎就会相信了，其实他就是没有办法对抗失眠，没有办法对抗黑夜，所以他要埋下一小段的祸根给自己，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告诉不断在梦魇里出现的宋昕元，他也是有愧的，她也过得不好。
“真的不能连根拔起么，从梁远琛，到妈妈，再到我们的孩子，你可以一次次地说服自己站起来，可这一次你只是为他们复仇了，也成功了，为什么反而怯懦了”
邓禹彬的手落在眉间，无论如何，都抚不平他那皱起的山川与沟壑了：“替天行道的事情，难道反而让你觉得有羞耻感了么”
乔以宁说：“我们真的是在替天行道么”
“不是么。”邓禹彬的眼神认真。
“如果是，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了，还有，你们最后将宋昕元的身体送到了哪里。”
乔以宁思索了许久，才问出这样的话来。
“人走茶凉的事情，再问就没有意思了，你说对不对你不要忘记了，当初是你打算亲手扼杀宋昕元的，我做的所有都是为了你，你该明白的。”
邓禹彬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乔以宁这个样子，他真的想去抚摸，乔以宁那消瘦的肩头。
“是我，所以我说，有的东西是从心里头长出来的，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被消磨的。”
乔以宁说着，微微地偏过头去，她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所以，我帮你背，以宁，我这么跟你说吧，在我的手里头被害的人不少，真的不少，惩罚宋昕元，是我最快乐的一次，那些魂灵，如果真的要复仇，该是找我，不是你，明白么”
说话间，邓禹彬已越过了沉沉的空气，用双手锁住乔以宁的腰肢，他的个子高，可以用压迫性的位置来俯瞰乔以宁的黑发，乔以宁下意识地抗拒，但是很快的，他就停住了颤抖的身体。
在梁远琛事件出现的时候，乔以宁就曾经抗拒过他的拥抱，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找你，也是一样的，找你，最后报应的，还是在我们的小孩身上。”
乔以宁说，任凭邓禹彬的温柔，和自己的绝望，同时在身体的周遭酝酿开来。
“孩子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我就不相信，宋绍松如今有什么能耐，能将已经无法回头的事情，说成铁证。”
邓禹彬将头移开，从他站着的那个地方看出去，城市似乎在凝视着自己，真的好累了，真的是十分累了，但是不管多累，邓禹彬还是要一如既往地爱着乔以宁。
“可是他挖出了我心里的畏惧。”乔以宁说。
邓禹彬的心头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离真相更近一点了，他只知道，现在的乔以宁和刚才的比起来，心态要平和许多，可是饭点的时间要到了，不知道，这一场对话是不是可以在结束之前有结局。
“这个恐惧，到底是什么，肯定不仅仅是杀人的恐惧吧。刀子没有经过你的手，也没有经过我的手，你在我的保护网里幸福地生活，你不要害怕这些。”
说着，邓禹彬的手在乔以宁的肩膀上加了力度，这力度，就像是一根绵密的钢针，在乔以宁的心里扎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