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渝州的惊呼还未完全从声带中剥离。
卩恕便打开了门,以及连接在门把手上的卡牌机扣【熔岩烈狱】。
霎时间,整个废弃巢穴如同熔化一般,褐色的外壁散发炽灼红光,滴淌下来。
热浪迎面,滚烫的温度如火舌舔舐,所有人瞬间置身岩浆。
而更可怕的是,在那逐渐融化的房间里。还绑着一个人。
一个皮肤寸寸剥落的人,他的身上仅留下血肉模糊的骨头架子,无数蛆虫在那腐烂流脓的肉块中钻来钻去。
像一座人形珊瑚。
但珊瑚是海洋生物的尸骸,面前的这一座却不是,他还有呼吸,他是一件活物。
一滴烧红的岩浆落在了他的皮肤上。留下一串焦黑的痕迹,肉香还未散发,便已冒出滚滚焦臭。
他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像离开水的鱼,无声呐喊,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要死了,所有人都看得出。
而渝州看不出来的是,在这个废弃巢穴的其他房间里,还绑缚着许多奄奄一息的玩家。
有的是人类,有的是昆虫,更多的是叫不上名字的奇怪生物。
他们无力挣扎,无力求生。只待那最后的岩浆夺去生命。
而他们这一死,就可以直接引动什加的规则,将“杀人真凶”卩恕推出什加。
就如同炸药爆炸,罪魁祸首必是按下□□的人,而非安装它的人。
那是卩恕离驱逐出境最近的时刻。
当然这只是渝州的想法,按某条憨货的说法,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当第二滴岩浆即将掉落之时,卩恕甩出了一张卡牌--【混乱-剥夺】
无形的力场笼罩了这个巢穴。在它的覆盖范围内,一部分的规则被扭曲。
【温度】从所有事物的本质中剥离。
琥珀失去了温度,岩浆失去了温度,连存在于生物记忆中的温度概念都在这一刻彻底丧失。
没有人能想起来温度究竟是什么?除了卩恕,他的五指刺穿墙壁,从墙的另一头却伸出了五条触手。它们匍匐着滑向巢穴的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无不弥漫起潮湿的水汽。
触手的长度难以想象,就如同一把卷尺,向外拉扯出了可怕的长度。
整个巢穴都似乎被触手填满了。
在这些触手的尖端。腕足上的吸盘释放出了一个个柔软的水泡。将奄奄一息的生物包裹进去。
当所有生物都被妥善安置后,卩恕张开了嘴,他的喉咙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捕获了所有失去温度的岩浆。
“嗝,硫磺味的。”当卩恕打完这个嗝儿,温度回归,整个巢穴却已形同废墟。
一块焦木屑掉了下来,砸在了巢穴外尼泊尔的头上。
“我去!”蹲在地上的尼泊尔连屁股都来不及擦,便提着裤子,大吼一声冲向了几人,“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中计了。”渝州说道,“喵老爸,或者说他肚子里的那个生物想要把我们赶出什加。”
应该是赫鲁德林的人。渝州默默想道。
于此同时,他低头查看起水泡内的生物。
总共18个,都是吊楼鼓市的人,看上去撑不了太久。
“触发式机关【熔岩炼狱】,我记住了。”卩恕撕去了被烧焦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肌肉。
“你们说喵老爸和这件事有关?不可能,我俩十几年的交情了,他不可能害我。”尼泊尔斩钉截铁。
“他是不可能害你。还记得你吃的那个鸡腿吗?上面恐怕是下了泻药。他算好了时间。帮你远离这次纷争。”渝州道。
尼泊尔闻言呆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大变:“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渝州没有说话,脸色并不好看。
“给他们喂一点。”卩恕将一瓶治疗药剂甩给了渝州,转身便走。
“你干什么去?”渝州一边处理伤员,一边问道。
“找人算账!”
“我也去!”尼泊尔扣好腰带,不管自己有多狼狈,直接追了上去。
卩恕斜睨了他一眼,并未停留,身影消失在了茫茫骨海之中。
尼泊尔失去了目标,却没有放弃,风风火火向外冲去,然而还没跑两步,腹中剧痛再起,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内脏。
他捂着肚子,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视野逐渐模糊。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结束了这场无休无止的折磨。
渝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晚了。
晚了!
尼泊尔读出了那静默眼神中的意蕴,身体像是被扎破的气球,所有力量都随之消失了,他趴在地上,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笨蛋吧?把第一次见面的人当成家人。”他声音带着颤,“没错,我就是一个小丑,小丑啊!老猫为了救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可是我,我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他明明那么反常,还招呼我过去聊天,可我却急着离开,连最后一句话都没听他说完。”
渝州安静听着,没有安慰,也没有点头,只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短暂而凌乱的画面出现,他看到了尼泊尔的家乡,那是像蜂巢一样严谨的社会结构,在那个族群之中,有人负责生育,有人负责运送食物,有人负责保卫。
每个人各司其职,从出生便拥有了岗位,至死都不会变更。
那是一个高度分化的族群,无论将哪一个个体单拎出来,都无法生存太久。
--我们是群居生物,永远没办法一个人独活。
尼泊尔内心在低喃,他像是一个疯子,在这末日烽火中寻找家人。
无数身影匆匆闪过,皆化为泡影,最后只剩下了喵老爸一人。
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紧接着温暖的触感传来,尼泊尔茫然抬头,便看到了一双澄明的眼眸。
“他过去了。”
“嗯?”尼泊尔思维还有些混乱,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奇迹,说不定会发生。”
***
鱼饵铺内
“找我算账?”冯嘉尔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大哥哥你误会了。这只胖橘不是我害的,我也是刚刚才到的这里。”
卩恕冷笑一声,“你的呼吸节律和那胖猫肚子里的东西一模一样。你还敢说你是刚到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