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里梅的字里话间无不在暗示我,去成为和他一样的咒术师。
他在宇髄家门口施展的咒法如同仙术法术,超乎了自然常理,也让我亲身领略到咒术的玄妙。或许如他所说,若能习得咒术,便真能与鬼抗衡。
只是目前的我,志不在此。
与天元在一起时,我曾许诺,嫁与他后要开医馆,他杀鬼救人,我行医救人。如今誓言已逝,但鸿鹄壮志仍在,也是时候去实现了。
“好好想想,在你危机之时,是什么让你自救的。”里梅淡淡道。
我默然。他说的或许没错,在为雏鹤治疗之时,我隐约能感觉到,为我抵抗血液深处那股子躁动的,似乎就是咒力。
“你当咒术师,并不影响你开医馆,也不影响你的志向。”里梅说,“不仅如此,还能帮助你的医术。”
“你是说,反转术式?”我问。
有着神奇的起死回生能力、能够治愈一切伤势的反转之术,空口无凭,再多言论也是纸上谈兵。只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若我真会反转术式,那是不是雏鹤生产时还能少受些苦?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索性把话摊开了讲。我与里梅不过是面缘,他这样千方百计想要拉我去当咒术师,不可能仅仅只是回报恩情,也不可能仅仅为了我那“术师才华”。
他一定有他的真正目的。
果不其然,里梅眸光微闪,望着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你倒是不傻。不错,我确实利用你,另有目的。”
轰轰——
火车进站了。
这趟无限列车,是通往京都最快的一班。原本我转乘的是普通列车,但就在今日清晨,无限列车突然宣布重新运行。为了行程便利,尽快进都寻父,我便改乘到了这一班。
我踏入车门,里梅紧随我后。
太阳正在西沉,这趟列车将在次日零时抵达京都。我望着窗外天边的万丈晚霞,对里梅说:“你不必监视我,我走多远,你又不是找不到。”
连宇髄家都能寻到,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也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咒。
“看来你是对自己咒力的操控很有信心了?”里梅坐在我对面,同样望着窗外,并没有在意我言语中的锋芒,“若你的志向是救死扶伤,那我的愿望便是重振咒术。而我与你的志向,并不相悖,甚至是可以互惠互利的关系——你助我复兴咒术时代,我助你成为一代名医。”
我淡笑:“我的志向并不是什么‘名医’。”
“但你想救很多的病人。”里梅笃定道,“光靠医术始终是无力的,你既有天赋,何不充分利用?”
我犹豫了。
不,或者说,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差迈开那一步的勇气。
亦或是……契机。
哐当——
列车驶动了。
窗外的风景开始变迁,由慢至快,由浅变深。车厢不时有乘客来回走动,有婴儿哭泣,孩童窃语的声音。
“你饿吗?”里梅忽然问。
我神经敏感地瞪向他:“你是在…跟我打趣吗?”
里梅略显无奈:“刚才外面有人兜售便当,光顾着谈话,错过了,现在刚好也到饭点了。”
他这么一说,我倒确实有了几分饥饿之感。怪我神经敏感,误会了人家的好意。
我闷闷道:“既然错过了,便算了,大不了撑一会儿,到了京都再说。”
话音刚落,第一个回应的便是我的肚子。
“咕……”
我绷着一张红脸。对面的里梅面无表情。
“好吃!”
隔着几排的前座传来高亢的男声,这嗓音听着耳熟,配合着熟悉的台词,敢在公共场合如此高调用餐的,除了那位酷似猫头鹰的大嗓门青年,也没别人了。
他是炎柱……怎会这么巧,也搭上了这无限列车?
里梅忽然从座位上站起。
我惊了一下,只见他离开座位,竟朝那位炎柱走了过去!
炎柱一人坐在那儿吃饭,桌上是摆得满满的便当,只见他以大约每五分钟一盒便当的架势风卷残云,一旁的空盒子越摞越高。
“喂,这位大人。”里梅淡声唤道。
“好吃!……好吃!”
炎柱青年沉浸在便当的汪洋之中,只顾着干饭,压根没听见里梅叫他。他每喊一句“好吃”,我的肚子便叫一声。
里梅无语注视了他一会儿,抬高声音:“这位大人!”
“好吃!!”炎柱终于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只是嘴里依旧不停歇。
“你这便当能卖吗?”里梅开门见山。
我一愣,他这是要?
炎柱青年拒绝得十分大声:“不能!”
里梅依旧淡定:“你这里便当堆得这么多,卖我一个也不至于不够吃吧?”
炎柱:“不卖!”
里梅:“……”
为了避免引起冲突,我赶紧起身前去,扯了下里梅的衣袖,小声说:“你这是做什么啊?”
“给你买便当。”里梅坦然陈述,“你不是午餐都没吃,又没来得及买晚饭,一直饿到现在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的人听见。
炎柱青年停下了干饭的动作,一双明眸转向我。
我脸皮薄,一件小事都能红脸,更别说在公众场所以这种方式引人注目,简直让我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直到一盒沉甸甸、热乎乎的新便当从盒堆中被抽出,递与我手上。我一惊,只见炎柱青年朝我朗声一笑:“原来如此!饿着肚子可不好啊,只是这便当我不卖的,直接分你!”
我连忙推脱:“不了,大人别听我朋友胡说……”
他硬是要塞给我:“没关系!这便当很好吃,虽然不辣。”
“……”他一说到辣,我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先前在面馆的遭遇,顿生羞恼之意,他这是认出我了吗?
我正要推脱,突觉一阵恶寒,顺着脊背攀爬至四肢百骸,紧随而来的便是眩晕感,手一抖,便当险些掉落在地。
“你怎么了?”里梅扶住我不稳的身体。
我苍白着一张脸,极力缓着气,在他耳边悄声道:“这车上有鬼……”
语毕,我并未注意到,一旁炎柱一闪而逝的惊讶之色。
里梅讶异:“你是说?”
“对不起大人,我有点不舒服,便当还给您,我先回去了。”我将便当放在桌上后,在里梅的搀扶下匆匆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