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富贵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笑容瞧着很淡，但钱富贵是真真切切地笑了起来。
“多谢。”
有些话尽在不言中，钱富贵拍了拍沈嘉禄的肩头：“之后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沈弟。”
在钱富贵和沈嘉禄说话的同时，江兰珺好似没骨头似的躺在马车里，谢殊则是站在马车下吩咐着什么，好一会儿才上了马车。
车队这才慢慢动了起来。
武南镇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算不上小，从客栈到镇外的管道也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马车晃晃悠悠，江兰珺在车厢里都快要睡着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谢殊已经掀开窗帘往外看去。
“发生了什么事？”
江兰珺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问道：“要下去看看么？”
谢殊放下了窗帘：“不用。是晚香来找钱富贵了。”
“哦。”
江兰珺嘴上应得简单，人却一下子来了精神，呵欠没了，睡意更是直接飞走。
谢殊看得想笑：“你现在可不要下去，不然那两个孩子可不好说话了。”
“下面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因为我下去就不说了？”
江兰珺白了谢殊一眼，逆反心理上来，谢殊不让她去，她便要下去。
哼了一声，江兰珺就弯腰走到了车辕处，在车夫惊愕的目光之下，直接跳下了马车。
“夫人！”
车夫惊呼了一声，忙冲着车厢里的谢殊喊道：“老爷，夫人跳车下去了！”
谢殊含笑的声音传了出来：“无事。随夫人去吧。”
闻言，车夫才没那么忐忑。
这个车夫是虎啸镖局安排来的，不知道雇主的性子，才会这般不安，要是换了江兰珺他们自己带着的人，就算是江兰珺和谢殊两人联袂而去都不会给个反应。
江兰珺到的时候，沈嘉禄已经先一步离开，而钱富贵正在拒绝晚香的随行。
晚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钱富贵神色漠然，丝毫不为所动。
“难道钱公子此前对我的那些，全都是做戏吗？”晚香当真要哭了出来。
钱富贵眸色微微一动，却还是道：“是。”
晚香顿时哽咽。
江兰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解地道：“这有何要哭的？钱富贵不带你走，我们不是要带你走的么？左右我们都是同行，没什么区别吧？”
晚香哭的一顿。
她当然知道是同行，但——
晚香攥紧了帕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纠结着什么。
就好像这一次无法说服钱富贵，她便永远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晚香神色坚定，和江兰珺赔了一场罪，继续缠着钱富贵。
钱富贵和此前一样，仍旧是不假辞色的拒绝。
不过江兰珺瞧了一会儿，也算是瞧出了一些名堂：别瞧钱富贵一直在拒绝，可他也不曾拒绝晚香这样地“纠缠”他。
倒像是在别扭地默认了晚香的跟随。
嗯？
是这样么？
江兰珺眼睛一转，让车队继续往前走。
钱富贵牵着马，双脚无意识地往后走去，却偏偏不上马，依旧让晚香扯着他的袖子抽抽噎噎地哭。
江兰珺：“……”
行吧。
现在小年轻玩的这些可真有些花。
江兰珺摸了摸鼻子，回到了车上。
“回来了？”谢殊含笑拉过江兰珺的手，轻轻捏了捏：“可瞧出了什么？”
江兰珺忙说了钱富贵的口是心非，然后一脸的感慨：“我果然年纪大了呀，都看不懂他们这一出在玩的什么了。”
谢殊眸色微微一闪：“珺珺也想要试一试？”
“别！”
江兰珺拒绝三连：“不要！绝对不行！”
谢殊顿时一脸的黯然神伤。
然而江兰珺心肠梆硬，丝毫不为所动。
她甚至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晚香之前说，她之所以会在那晚参加钱家的宴会，是脂香楼的那位曼娘提出的。”若不是如此，晚香也不会想起早前钱富贵给她的那一份请帖。
曼娘说，只要晚香踏进钱家大门，就会交还她的卖身契——曼娘也确实这般做的。
可见曼娘的人已经进入了钱家。
那她为何还要让晚香前往钱家？探听什么消息么？
应该不是。
想起钱富贵和晚香的渊源——难不成曼娘所图的，便是此事？
可是，为什么呢？
确定了晚香和钱富贵的这一场渊源后，于曼娘有什么好处？
她为何要这么做？
“珺珺，你可曾觉得，晚香某些时候与曼娘的眉眼有些相似？”
“啊？”
江兰珺愣了一下，顺着谢殊的话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相似。可美人之间不都是有点相似之处么？等等，谢殊，你是什么意思？”
江兰珺瞪圆了眼睛：“你不要告诉我，你觉得晚香是金世恩和曼娘的女儿？”
谢殊微微一笑：“这只是我的猜测。事实究竟如何……”
“我突然觉得你的猜测就是真的！”
江兰珺来了精神：“如果晚香不是曼娘的女儿，那么拍卖晚香初夜的那一天晚上，曼娘就不会在知道我是女人的情况下还将晚香送来给我；曼娘还默认了晚香派丫鬟和我们商定离开脂香楼的事情；还有还有，曼娘让晚香去钱家参加宴会的事情，怎么看都是晚香得利——晚香不是曼娘的女儿的话，曼娘一定不会这么做！”
江兰珺看向谢殊：“谢殊，你说我说得对么？”
“自然都是对的。”
谢殊拉着江兰珺靠在自己的怀中，低声道：“扶风查到了一些事情，我便让他去找了曼娘。曼娘沉默了一会儿便承认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晚香是她和金世恩的女儿，包括金世恩如今并不在高丽、而是在周朝……”
“金世恩也在周朝？”江兰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怎么也在周朝？”
谢殊的眸色微微一冷：“曼娘说，十年前金世恩得了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而后就故意丢弃他们的女儿，又让人掳走送去青楼培养。”
也是自那以后，曼娘恨上了金世恩，至此都在查金世恩的事情，想尽办法想要给金世恩添堵。
只是她花了十年的时间，也不过是知道金世恩如今在周朝。
就是晚香离开脂香楼，也都是借了江兰珺他们的力才得以达成。
江兰珺眯了眯眼睛：“脂香楼是金世恩的势力？”
若不是如此，就凭曼娘在脂香楼的身份，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能轻易放走，还要借他们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