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珺和谢殊两人默契地将隐忧藏在了心底，不曾在儿女和海禄面前表露过。
只是不同于江兰珺的和颜悦色，谢殊一如既往地看海禄不顺眼。
好在海禄早就习惯了谢殊对自己的阴阳怪气，倒是没因此心中生出什么隔阂来。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船队终于回到了大兴的海港之中。
所有人都呈现出莫大的欢喜——时隔近两年，他们终于回家了！
这一次大家的收获满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只不过大家都黑了一圈，一咧开嘴笑，一张脸上就只剩下了满口牙是白色的。
有人开心，自然会有人哭。
出海从来不会毫无意外，在海上，一旦出现意外，便是性命之忧。
即便这一次大兴派出的海船是近几百年最好的海船，前后不到两年的时间，仍旧有近三百人没能跟着一起回来。
想到这里，谢殊眼中的笑意不由消失，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
但他并没有为此伤怀，很快就让人再次核查了伤亡人数，让人带着抚恤前往那些人的家中。
比江兰珺和谢殊他们先一步回到京城的，是他们归来的消息。
永兴帝得知谢殊此行换来了大量贵重的宝石和本土所没有的作物，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十岁。
他在殿中来回走了两圈，忽然停了下来：“朕要亲自去接他们！”
……
刘家港都港口，一箱箱的货物从海船上搬到了河船上，绝大部分将会在不久之后运回京城。
但是另外一部分属于随行商人则是运上了自己的商船，准备运回天南海北，大卖一场。
江兰珺自己的私房和李氏给的那笔钱也买了很多的宝石，她不打算全都带回京城，安排了一部分让人送去江南，江南富庶，不论是商贾还是官员，能够买卖的人都更多一些。
更何况，以皇家名义购入的珠宝大多都运回了京城，届时京城的珠宝市场定让会逐渐饱和起来，她的货再送去京城，只会变得不值钱。
江兰珺瑶怎么安排这些珠宝，谢殊并不会过问。
他安排好了船队的大小事宜后，又开始愁起了蓁姐儿和海禄的事情。
谢殊没去找江兰珺或者蓁姐儿，反而在一番考虑之后，瞒着众人去见了海禄。
两人也不知交谈了什么，翌日，谢殊的神色还算可以，海禄却总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好几次谢明蓁与他说话，他都没能听见。
谢明蓁问了几次，海禄都是避而不谈，她便没有再问了。
在海禄面前，谢明蓁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回到客栈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面上便带出了几分来。
绿萼是谢明蓁的心腹丫鬟，对自家姑娘很是了解，察觉到谢明蓁的异常后，犹豫再三，还是悄悄去找了江兰珺。
江兰珺得知之后，本是要直接去找女儿问一问，却想起那日谢殊鬼鬼祟祟去见海禄的事情——
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便谢殊行迹鬼祟、又是去找海禄的，她也没有多想。
实在是这两人也没可能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但现在瞧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皱了皱眉，江兰珺转道要去找谢殊。
哪知半途之中，就见女儿慌慌忙忙地找来。
江兰珺心里一跳，连忙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娘，海禄离开了！”
“嗯？”
江兰珺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随后是震惊，“怎么可能？”
先前海禄几乎将他和蓁姐儿的未来都规划好了，又怎么会突然离开？
谢明蓁的眼睛都是红的，手中攥着一封拆开的信，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今日去见海禄的时候，他人不在，只留了这么一封信压在石头下面。我在那儿喊了许久，都没见他回来……”
谢明蓁泣不成声。
尤其是想起信里海禄所言“有事离去、暂无归期”的内容，谢明蓁的眼泪就流得越发不可遏止。
他怎么能这般容易就离开？
难不成他们这一年多的相处，都不能让他留下，哪怕迟疑几日，与她道别？
为何要如此毫无征兆地离去？
他将她置于何地？
“先别哭。”瞧见女儿哭得站不直的样子，江兰珺心疼极了。
她一手揽住女儿的肩头，另一手飞快地展开书信，心中只有寥寥几字，却道明了海禄的不告而别。
一股怒火“嗖”地一下窜了出来，冲上江兰珺的眼中，熊熊燃烧。
江兰珺捏紧了信，又看向女儿，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也许是有什么误会。蓁姐儿，你先回去，不要乱跑，我去找找看。”
也不知谢明蓁听进去了没有，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实在有些浑噩。
江兰珺只好让绿萼扶着谢明蓁先回房去。
目送着女儿回了厢房，江兰珺眸色一深，转身就如一团烈火朝着谢殊烧去。
找到谢殊的时候，江兰珺本想要将信砸在他的身上——她可以断定，海禄的离开和这厮离不开干系！
但最终，江兰珺克制了自己想要暴走谢殊的冲动。
她选择尽量冷静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海禄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只是信到底被她摔在了谢殊的身上。
以江兰珺的力道，即便是薄薄一封信，落在身上也很疼。
更何况江兰珺没有如何收着力气，谢殊又是故意挨了这一下的——
他也是知道，海禄这一离开，江兰珺一定会生气；他又是始作俑者，承担江兰珺的怒火也是应当的。
不过他还是疼的龇牙咧嘴。
然而谢殊一抬头，对上江兰珺怒火中烧的眉眼，企图靠可怜糊弄过去的他终还是收了嬉皮笑脸。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珺珺你不要生气！”
谢殊的道歉来得极快，态度更是诚恳极了，哪知江兰珺不仅不受用，反倒被气笑了。
“我不生气？”
江兰珺冷笑了一声，“谢殊！你究竟在做什么好事？！蓁姐儿都已经认定了海禄就是她下半辈子要一起过的人，你做了什么竟然叫海禄不告而别？你知道蓁姐儿都哭成什么模样了么？！”
听到蓁姐儿哭了，谢殊心里头一慌。
他猛地起身就要去找女儿，又突兀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