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飞快地拿过看了起来。
她方才特意爆的几种药材都有些偏门，更加重要的是，它们长得还都十分相似，可药性却是天差地别，若是搞错了，会要人命的。
不过叫寒露意外的是，学徒拿来的药材都是她刚才报的，竟是一个都不差，而且炮制的手法极为高明，药性都得到了极大的保留。
瞧见寒露脸上的惊讶，学徒不由得意地微微抬起了下巴。
江兰珺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心中一定，道：“你们老板何处？”
“在后头。”学徒一喜，招呼来一个人去倒茶，“贵客稍后，我这就去请师父来。”
说着，人就往后院跑去，不多会儿就跟在一个蓄着美髯须的中年男人走了回来。
“在下徐某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徐老板。”
江兰珺起身道：“夫家姓谢。”
徐老板当即笑道：“原来是谢夫人。不知道夫人需要买什么药材？”
“是这些。”
江兰珺示意寒露将一早备好的药材单子递给徐老板，徐老板看过之后，微微蹙眉。
他看向江兰珺，“夫人是担心涝灾过后的瘟疫？”
“有备无患。”
徐老板的眉心没有松开。
他忽然想起来，此次朝廷派下来主要负责此次涝灾事宜的主事官是英国公，英国公似乎就是姓谢的？
想到此处，徐老板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夫人所需的这些药材，药行里虽然都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所需的这些，太多了。”
远方药行做得不算小，甚至周边各个国家都有他们的人在收集药材。
可正如徐老板所言，江兰珺要的这些药材太多了，他是能拿出来，可这一拿出来，他的库房可就掏得差不多了。
“况且，这些药不是还不到用的时候么？”
作为药行老板，他虽从不治病救人，可是各种药方却知道得不少，知道这单子的药材虽有有几个是用来混淆视线的，但其他的，组合起来多是用来救治瘟疫和伤寒的。
想到英国公此次南下的目的，他要是再猜不出这些药材要送去哪儿，他也干脆不要当着药行老板了。
“说来叫徐老板笑话。”
江兰珺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忧虑。”
所以才要多多收集可能用得上的药材。
徐老板自然不会相信什么女人的直觉，但也不会当着人的面反驳人家的猜测，只是道：“夫人这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
说的好听，但显然是不信的。
江兰珺也没要求人家一定要相信，只问：“这些药材可卖吗？”
徐老板考虑半响，最后咬牙道：“卖！”
卖谁不是赚钱？
大不了他这几日多去外头采办一些药材回来。
徐老板是一个行动力十足的人。
同意卖后，当场和江兰珺签订了契书。
等江兰珺他们返回宅子时，第一辆装了药材的车已经到了宅子门口。
与此同时，远方药行的信快马加鞭地送往别处。
在库房快要搬空一半的时候，徐老板莫名的空虚，迫切地想要填充满，于是他趴到了柜台上，从账本上撕了一张空白纸，飞快地写了信，八百里加急地送了出去。
做完了这一切，徐老板才有些放心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
他怎么忽然这么急切？
徐老板摸了摸刚才心脏狂跳的心口，现在已经平复下来。
……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来到宅子跟前，一箱又一箱炮制好的药材搬进了前院。
这些时日，寒露几乎没有回后院，就和七个小子姑娘蹲在前院，将药材按照配比包了起来。
一连忙活了五天，才稍稍停下来歇了两日。
这两日正要停了雨，虽然没有放晴，但也让人得以松快了一些。
江兰珺带着几个丫鬟打算在金陵城转一转。
许多人从都屋子里走了出来。
转了一圈，江兰珺打算去一趟戚府。
哪知半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冷不丁的这一下，若不是江兰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白露，她整个人就要滚出车去了。
小满抱着小囡囡，下盘极稳，没有吓到小囡囡。
但她的脸色仍旧有些发白。
差一点儿小主子就从她手里滑了出去。
江兰珺也瞧见了，心里有些后怕，她不曾怪罪小满，只从小满的手中接过了小囡囡，手在小囡囡后背无意识地轻拍着，道：“去瞧瞧外头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车夫后怕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
“夫人，前头有人晕倒了，撞在了前头的马车上，差点儿就被马踩了。”
这要是被马踩中了，那可真是血溅当场了。
江兰珺皱了皱眉，将小囡囡交给了小满，自己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去。
只远远的，她瞧见一个男人倒在了地上，他双眼紧闭，面色不自然地红着，偶尔还会轻轻抽搐一下。
忽然，江兰珺注意到男人的脖子上有几个怪异的红斑，只是藏在衣领之下，瞧得不算分明。
可江兰珺的心头却是猛地一跳。
几乎是同时，她对外头的随风道：“包好口鼻，不要触碰地上那人，驱散周围所有百姓！”
随风心头一凛，当即按照江兰珺的吩咐，带着几个护卫跑了过去。
江兰珺又道：“小满，你轻功好，你现在就去府衙找谢殊！告诉他，金陵城里怕是出现瘟疫了！切记，只告诉谢殊一人！”
小满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当即离开。
白露的脸色也白得厉害，她紧紧搂着小囡囡，声音轻颤地道：“姑娘，咱们也快回府！”
江兰珺低头看向明显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小囡囡，心中一顿，点头道：“我们这就回去。”
车夫得到了命令，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马车很快回到了宅子。
江兰珺让白露抱着小囡囡回去，不许直接进屋，好好换洗一遍，也不要去找姚夫人。
寒露被江兰珺招了过来。
“刚才那人的症状是这样的……寒露，你看，这是不是疫症？”
“症状符合，但也有其他的病症是这样。”
寒露道：“夫人，奴婢需要亲自诊断后方能确定。夫人，奴婢想过去。”
江兰珺深吸了一口气：“好，我让四风护送你过去！”
寒露迟疑了一瞬，应下了。
寒露很快被四风领着去找随风。
江兰珺没有停，又让人往戚府递了消息。
不论是不是疫症，都要警戒起来。
没多会儿，四风回来了。
他眼耳口鼻甚至仅剩的一只手也包的严严实实。
他就站在院中，远远地道：“夫人，是瘟疫！”
江兰珺心中猛地一顿，却有了尘埃落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