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兵荒马乱，江兰珺可算是在今日见识到了。
一切发生的极快，但在她眼中又好像很慢。
从启真突然冲着皇后说了那一番话，到他拔出匕首刺杀皇帝，再到达英大义灭亲一举止住启真，还废掉了他一条胳膊，最后场面被控制住，江兰珺回过神来，已经被祖母和李氏护着躲到了角落里。
和她们一样的，还有其他贵女和夫人们。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场中被达英摁在地上却始终挣扎不已、仿佛感觉不到自己一条手臂断掉的启真，一时间谁都不曾开口。
不多会儿，带刀侍卫涌了上来，从达英的手中接过了仍旧挣扎发狂的启真。
此时，扶着崔老夫人的江兰珺眼前猛地一黑，只是一瞬，回过神来，启真已然清醒过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江兰珺眉心不自觉拧紧，视线不由落在了启真的身上。
似乎在启真被转手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僵了僵，神色就清明过来。
剧痛也在此时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好像断了！
发生了什么？
启真心中的疑惑与江兰珺同步。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但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径自离开。
大太监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咱家跟上！”
一众侍卫忙带着启真跟在大太监的身后离开。
皇后的脸色白得吓人，她也是什么都没说，扶着宫人的手，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直到帝后的人全都走了干净，这屋子里的人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林相走上前来，歉然地道：“诸位夫人姑娘受惊吓了，今日过后，辰之定会上门致歉。夫人，你送大家出府吧。我还要进宫一趟。”
“老身随你一起。”
开口的是楚王府的老太妃，她拍了拍重孙女织儿的手背，让其跟着楚王世子夫人回去，自己则往皇宫去了。
和老太妃一样往皇宫去的，还有老太妃口中的婳丫头的母亲，是辅国大将军的夫人，身有一品诰命的将军夫人。
其他人则是在林相夫人的相送之下，一个一个地离开。
明博俭的眼中极快地掠过一道异光，在被人察觉之前就已消失不见。
“明质子，我们也该走了。”
高丽质子金世恩来到了明博俭的身旁，笑得轻松，“不如同行？”
明博俭没有拒绝。
另外两个质子见状也跟了上来。
大家都是质子，质子府都都是在一处的，同行回去他们的胆子也能大一点。
明博俭和金世恩都不曾拒绝。
出到林相府大门处，他们发现，离开相府的不仅是他们，就连先前还未醒来的两个贵女也被其家人带着离开了。
莫名的，众人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之感。
明博俭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远处一片乌云压顶，他不由道：“怕是没法回去了，天，要下雨了。”
……
雨很快下了下来。
江府的马车才在门口停下，祖孙几人还没来得及从马车上下来，大雨就从天上倾灌而下。
江兰珺和崔老夫人、李氏在马车上等了好一会儿，直到雨势稍稍小了一些，才打着伞匆匆下来。
即便是这样，她们身上的衣裳也还是湿透了。
“点翠，你去大厨房叫人多准备一些姜汤。”
老夫人吩咐下去后，就让李氏和江兰珺各自回去换衣裳。
回到芙蕖院，江兰珺脱了身上湿了的衣裳，在丫鬟准备热水的时候，快步来到了桌前，拿起了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刚才那眼前一黑的感觉，好熟悉。”
江兰珺极快地写下每一个她觉得可疑的事情，但很快就被她划掉，又继续写下另一件事情。
直到写到先前半夏突然咬开口中毒药自杀，江兰珺猛地停了下来。
“我当时没有眼前一黑，却也十分难受。”
这两次的感觉莫名有一些相似。
突然想到了什么，江兰珺忙丢了手中的笔去找小满，极快地交代了两句就催促她去找四风：“你让四风带话给谢殊！越快越好！”
“姑娘，出了何事？”
今日寒露没有跟着一起，往里日去找四风的也都是她，这会儿她家姑娘却是反常地让小满去找四风，可见事情之要紧！
江兰珺重新坐了回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寒露见状也没再问，只悄悄往净室看了一眼，见热水已经备好，就催促着江兰珺过去。
泡在热水之中，江兰珺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她不自觉整个人埋入到水中。
眼前耳边都是水，半夏突然服毒自杀和启真失控刺杀皇帝的画面却越发清晰。
……
江兰珺原以为谢殊回来找她，可是等大雨停下，松鹤院来人叫她过去一趟，都没见谢殊过来，甚至去送消息的小满也不曾回来。
她不由皱眉。
她记得，先前在林相府的时候，大姐姐说是给谢殊传了消息，还说谢殊很快回来。
可不曾想，谢殊竟是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
他去做什么事情了？
江兰珺想起昨日他们两人在那密道之中发现的耳环，还有那三个竹哨，难不成是和这两样东西有关？
来不及细想，松鹤院的丫鬟已在一旁催促，她不由收了散乱的思绪，匆匆往松鹤院去了。
“珺儿你来了。”
崔老夫人招手，让江兰珺在她跟前坐下，不多会儿，江大夫人赵氏和李氏也来到了松鹤院。
见人都来了，崔老夫人道：“让你们过来，是要给你们说一说今日发生在林相府上的事情，你们听一听，回去之后给你们男人也说上一说，让他们心里有点数。”
在老夫人的示意下，江兰珺作为在场唯一的小辈，不疾不徐地说了起来。
江兰珺说完后，老夫人接着道：“若是我所料不差，接下来怕是会有些动荡，不过因为近日秋闱，这动荡应当也有限。老大家的，接下来的日子，你再管束一下府中的下人。老二家的，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回娘家一趟，你爹是御史，对于朝堂上的动向变化，定然比老二他们两个敏锐。”
江大夫人和李氏一一应下。
老夫人便让她们两人离开，而叫江兰珺留了下来。
“方才在林相府，你大姐姐只来得及让我回来问你。”
老夫人看向江兰珺，洞若明察地问道：“珺儿，你告诉我，你大姐姐希望我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