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是被安置在了寒露家不远的一个民宅里，但寒露一家子都不知晓这事儿。
先前寒露来看红珠，都是借着回家的名义。
这会儿领着江兰珺过去，倒是不好用这名头了。
好在午间炎热，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这一路上倒是什么人都不曾遇到。
见到红珠的时候，江兰珺发现她的眉头紧锁，显然有什么烦心事难以纾解。
“四姑娘！”
瞧见江兰珺，红珠又惊又喜，迎了上来就要跪下，被小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江兰珺轻声道：“你还未曾痊愈，不必行此大礼。”
红珠坚持，毕竟这是救命之恩，然而她根本抗拒不了小满的力道，僵硬着身体被扶着坐到了一旁。
红珠：“……”
江兰珺也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她环视了一周，见这地方虽有些朴素，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不由点了点头。
红珠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要见江四姑娘的原因，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哑着声道：“四姑娘，奴婢想见红石最后一面。”
“等你痊愈了，叫寒露领你去便是。”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红珠神色一松，心头泛着感激，声音便也哽咽了几分：“多谢四姑娘。”
“你先前对寒露说，知道我二姐的一些秘密？”
江兰珺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此事，当下也不掩饰，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口。
红珠显然也有了预料，闻言不见惊讶，而是低声说了起来。
起初，江兰珺的神色还算平静，但听着听着，她便慢慢蹙紧了眉头。
等到红珠说完，她才问道：“你是说，在我二姐五岁那年，曾在府外见到一个婆子，正是那婆子教唆得二姐误会至此？”
江兰珺只觉得荒谬。
随便一个婆子，就能叫江兰珊怀疑起她的血脉亲人？
“是。”红珠深深地埋下头，“当时奴婢和红石都在，也是那个婆子教我们两人倒在姑娘的跟前。”
诚然是江兰珊救了她和红石的性命，但这也是她和红石一心算计来的。
所以后来江兰珊的性子越来越古怪和狠厉，她和红石也认了。
只是……
红珠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时，脸上满是坚决。
“有了奴婢和红石，姑娘才能更加容易地与那婆子见面。奴婢和红石起初也拿那婆子当做恩人，可后来，奴婢察觉到不对。”
这是在江兰珊十岁时候的事情了。
那一日是红珠陪着江兰珊偷溜出了江府，半路上江兰珊却将红珠甩脱，吓得她半死，后来还是那婆子抱着昏迷的江兰珊送了回来。
起初红珠还万分感激那婆子，可江兰珊醒过来后性情大变，越发的暴躁易怒，私下里开始虐待牡丹苑的一众丫鬟。
有时候还会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切换的性格大不相同。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姑娘对四姑娘越发厌恶，只一开始还藏着。”
江兰珺听得直皱眉，“那个婆子如今何处？”
红珠茫然摇头：“她已经有三年不曾出现了。三年前，姑娘在外头结识了一位公子，从那以后婆子就不曾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那婆子就是那公子？”
“奴婢不知。”红珠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但奴婢觉得，他们应当不是同一人。”
“那公子又是谁？”
“奴婢只知他姓明，姑娘都唤作明公子。”
明？
江兰珺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字——周朝质子明博俭。
她不由皱眉，难不成这明公子是他？
“那明公子甚是高大魁梧，不似大兴男子。”
高大魁梧？
江兰珺记下了，她想着什么时候要寻一个机会见一见这周朝质子明博俭。
她又想起一事来，“江兰珊为何一定要红石死？”
红珠是为了帮她顶了给祖母和李氏下毒一事的，红石呢？
难不成真是因为她被“劫走”，二姐只是单纯为了找一个替罪羊？
不，不对。
江兰珺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一切好像都对江兰珊不利，一切都指向了是她杀了红石，可她却突然发了“疯”，却也顺利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人关注的重点都放在了她是否真的被掳走、以及继母和父亲是不是真的在母亲生前就勾搭在一处上。
模糊了红石之死的缘由。
如今想来，却是哪里都透着古怪。
而红石之死，正是红珠不明之处。
她哑着声道：“一开始姑娘定下计划时，便是奴婢死，红石活。姑娘身边不能没有心腹，红石比起奴婢更加的谨小慎微，也更得姑娘的喜欢。”
谁都不曾想过红石会死，可红石偏偏是死了的。
“当时闫武侯叫人验了尸，说红石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生生勒死的，且她并无太多反抗的痕迹。”所以，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是江兰珊杀害了红石，甚至江兰珊并不曾明确否认这一点。
可现在，江兰珺却觉得，江兰珊是在故意模糊这一点。
她为何要模糊红石的死因？
是为了掩藏真正的凶手？
在红珠此处，江兰珺并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也不算是全无收获，从红珠处出来，她便让四风去查那婆子的事情。
雁过留痕，她不信全然没有痕迹。
……
才从外头回来，江兰珺就从珍珠几个丫鬟口中听说刘姨娘病了，不由微微蹙眉。
问过珍珠得知已经为刘姨娘请了大夫，说是受了点寒开了药，江兰珺便没再放心上。
在回来的路上，她得了消息说是钱婆查到了一些东西，晚上要来见她，还提要求让大暑去接。
大暑无可无不可，这会儿就已经出府去了。
江兰珺则是用了点东西，稍作休息，便往明志斋去了。
等下了学回来，钱婆已经在等着她了。
也不知是不是大暑得了钱婆的眼缘，有事无事总爱使唤大暑。
亏得大暑性子好，不然一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见到江兰珺，钱婆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起身，只道：“姑娘可算是来了，老婆子我啊，可是等了姑娘许久了。”
江兰珺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是我的不是，等会儿叫大暑为钱婆做上一些好吃的以作赔偿，钱婆意下如何？”
大暑做的？
钱婆眼珠一转，登时拍着手掌笑道：“好！当真是太好了！”
江兰珺便让大暑去小厨房了。
屋里只留下了两个露和小满三个丫鬟，江兰珺和钱婆相对而坐。
“你让老婆子查的事情，老婆子查到了。”
闻言，江兰珺不由坐直了身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