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鸿恼火的抱起双臂：“太猖狂了！真以为租界是法外之地？！”
安子琛犀利着视线，看向展鸿，问道：“那个由陈光发和波克开办的皮肤研究诊所，调查了吗？”
展鸿蹙眉道：“今天那家诊所突然关门了，我和初初去那里的时候，发现门前聚集了一些病人，都是脸上出现红疹和脓疮的。
在和这些病人攀谈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大部分病人都是在一个叫做‘洪姐’的人介绍下，来到这家诊所治疗。”
“洪姐？”安子琛呢喃起来，他走到黑板前，将洪姐这个人写了上去，“有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吗？”
“据说，这个洪姐也是香料事件中的受害人。
她辗转了很多医院，最后在这个皮肤研究所中，打了一针类似于抗生素的针剂，就痊愈了。
后来经过她的介绍，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就来到这家诊所。”
展鸿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探长，初初让我转达给你一个消息。
被德日报构陷的那个提供劣质原材香料的厂家，负责人已经失踪，初初怀疑，人已经遇害了，或者被买通，跑路逃走了。”
“精心策划。”安子琛揉了揉眉心道，“孙老可能是查到了什么，才被人害死，然后把黑锅推到孙老的身上。”
展鸿拧起眉心问道：“很可能就是武藤为首的利益团体，陈光发？波克？还是川岛康也有参与？”
安子琛揉搓着手指，琢磨了片刻后道：“川岛康也许知道这件事，但他应该不会去伤害凝儿。
昨天那颗手雷，差点把我们都炸了。
还有那个特务，直接开枪就要打我们，我想，不应该是川岛康指使的。”
展鸿愤恨道：“那就是武藤，还有陈光发和波克这伙人。
他们先制造了有问题的香料，让海城的民众出现皮肤问题，之后再抬价，提供特效药物，赚得满盆响！”
“我们先把目标放小一些，揪出害死孙老的凶手。”安子琛看向展鸿说道，他拿起手里的文稿，递给对方，“你上次与我说的散文集，就是这个叫做归根的笔者，写的吗？”
展鸿愣了片刻，接过文稿翻阅了几眼，笑看向安子琛道：“没错。”
这个时候，技术科那边的人走了过来，展鸿立刻把手里的稿子递还给安子琛。
安子琛拉开抽屉，把这几页纸收了起来。
“探长，你们带回来的碎镜片，我们已经在拼凑了，最迟明天恢复原状，看能不能提取到指纹。”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镜片的度数，和孙园烁的，能对上。
还有你们在火车的轮子上，提取到的血迹，也和孙园烁相符。”
安子琛点了点头，都在意料之中的结论。
“还有您在楼梯上提取到的鞋底纹，从底纹样式看，是男士皮鞋底的横纹。
在鞋纹上附着的香粉和尘土，我们经过化验，就是普通香包里的成分，包括熏草、泽兰、艾叶等，没什么特别的。”
安子琛看向展鸿：“你去各家香铺再排查一遍，把贩卖香包的产品都买一份回来，和技术科那边的配料做一个筛选。”
安子琛掏出几张钱票，递给展鸿，“把价格记准了，要报销的。”
“知道了探长。”展鸿笑着收了钱，迈步离开。
安子琛继续翻阅那几箱子的文稿，在接近下午1点的时候，王婷按时来了巡捕房录口供。
安子琛注意到王婷一直低着头，比起上午看到她泼辣的模样，现下却寡淡的很，声音也有气无力。
审讯室里，安子琛疑惑的看了眼对方，发现她一直拨弄着头发，遮挡住眼角的位置。
安子琛想了想，问道：“你说在昨天上午9点的时候，有客人约了你，才出门撞见了孙老。
这个客人，就算你不知道他的姓名，至少看到他的脸了吧，是什么样的人？”
王婷放在桌面上的脚，换了个姿势。
安子琛歪头看向桌子下，王婷的双手扭在一起，显然十分紧张，还有些害怕。
疑惑的收回视线，安子琛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王婷支支吾吾道：“三十岁左右……哦，不，不对，要大一些，四十多岁。”
安子琛蹙眉，用笔敲了下桌面：“请老实回话。”
王婷抬手扶着额头，侧过去脸，语气有些急促：“四十多岁，挺壮实的，模样还不错。”
“才早晨，就约了你？”安子琛反问，“这么寂寞吗。”
王婷闷声回道：“我也是接到电话，才出门。
其实，约的时间是在中午，洪姐提前让我到地方，精心准备一下。
说这位客人很重要，结果到了时间，客人临时有事没来，就改今天了。”
安子琛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到王婷身边，看向躲闪的王婷，命令道：“把手拿下去。”
王婷讪笑起来：“警官，该说的都说了，你放我走吧，我有点累。”
“手拿下去。”安子琛又重复了一遍，口吻冰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王婷叹了口气，将杵在额头上的手放了下来，缓缓抬起头，有些尴尬的瞄了眼安子琛，又低下头。
安子琛注意到她的脸，头发覆盖住的额角下，貌似有伤。
“谁打的？”安子琛问道。
王婷拽了下袖口：“……不小心撞的。”
“洪姐是什么人？”安子琛没再逼问她，转了话题问道。
王婷适才吐了口气，主动交代：“洪姐是我的介绍人，我和罗雨不同，她一般是从亲戚那里接客。
我在海城无依无靠的，只能跟洪姐混，洪姐之前就做青楼生意的，现在出来单干，帮我们这些散娼，介绍客人。”
“昨天上午，是她让你在9点钟出门？”安子琛问道，拿起一旁的笔和口供本，记下这个内容。
洪姐这个名字又出现了，绝非巧合。
王婷恰好在9点钟离开家，遇到了孙老，很可能是这个叫做洪姐的人，故意安排的。
王婷点了下头：“对。洪姐让我提前出门。”
“但是那个客人，你在昨天并没有见到。”
“嗯。”
安子琛打量着王婷的模样，突然上前一步，拽起对方的胳膊。
王婷怔愣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胳膊上的衣服，就被安子琛掀开了。
胳膊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显然是刚弄上去的。
王婷惊诧的望着安子琛，她双唇颤抖了几下，用力挣脱出来胳膊，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安子琛看了对方片刻，问道：“哪个客人搞得？”
王婷唏嘘了下鼻腔，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他那么暴力，早知道就不接了。”
“你回忆一下那个客人的样貌，包括这个叫做洪姐的人，我让技术科的人过来画两张像，请你说的仔细一点。”
王婷惊讶的抬起头，忙说道：“警官，我没事。不用去抓他们吧……你抓了他们，我还怎么做下去……”
安子琛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严肃道：“只是让你形容两张画像，我没说会抓他们。
还有，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不要告诉别人，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王婷愣了愣，茫然的点了下头。
“洪姐家住哪里，你知道吗？”安子琛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内线，让技术科的画像师来审讯室这边。
王婷摇了摇头道：“她早就搬家了，我们都不知道她现在住哪。
一般有活介绍的时候，她都直接打电话约我。”
“地点？”安子琛继续问。
“地点不固定，昨天早晨约的那一次，和今天约的地点都不一样。”
安子琛撕下一页纸，将笔递给王婷：“她的电话号码，你总该知道吧？”
王婷又摇了摇头：“通常都是她打给我，我不知道洪姐的电话。”
安子琛把笔塞给对方：“那把你家的电话号码写下来。”
“……哦。”王婷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号码。
很快，画像师就来了。
安子琛离开审讯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拨通电话局的号码，让对方查一下王婷家的来电号码，以及电话的主人信息。
结果，对方查完后发现，这个叫做洪姐的人，打给王婷时用的号码，都是来自不同地点的公用电话亭。
安子琛记下这些电话亭的地点，找来一张租界的地图，标记出这些电话亭的位置。
他发现，打电话的地点，都围绕在海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地段。
安子琛又找来一份商铺地图，和这个区域一一对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子琛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外边的天色有些黑了，他诧异的看了眼钟表，发现都这么晚了。
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让安子琛心里空落落的。
他揉了揉胃口，才发觉连午饭都没吃。
而且……凝儿呢？
安子琛快速起身，走去法医室，恰好技术科的人从那边走了过来，看到安子琛后，问道：“探长，您看到安法医了吗？”
安子琛微怔：“她不在法医室吗？”
技术科的人抱着一份检验报告，疑惑的说道：“我刚才进去找人，没看到她。”
安子琛意外的揉了下眉峰，不在？难道是回家了？
刚才自己太专注，没注意到香凝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