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入夜,还未到城内宵禁的时刻,是以将客人留住谈话也不算失礼。
萧广延已事先听儿子萧辰旭转述,了解到对方并不愿意接受赏金,便打算与对方商议以他物表达感谢。
孟晚情本来面对一名在当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时有些紧张,但对方意外的相貌堂堂,虽有武将的威仪之风,却在面对她这样一个小人物时态度和缓,没让孟晚情感到压迫感。
“……无论如何,小兄弟采来的药救了我家夫人一命,既然小兄弟对收下赏金有所顾忌,那不若换成别的什么,也好全了内人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不知小兄弟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是将军府能做到的,定当竭力为之。”
孟晚情没想到谈话能这么顺利,话题一下就引向了她期望的方向。这也亏得萧老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且知恩图报,无论如何都要全了礼数。
“萧老爷深义。”孟晚情客气道,“当初采药不过是偶然遇之,想采来换些路上的盘缠,倒是没料到能解人燃眉之急,但如今看来,能救到一人性命,倒也觉得庆幸。钱财过多于我无用,但萧老爷既这么说了,我倒还真有一事想请求萧老爷帮助。”
“哦?但说无妨。”见对方并非无所求,萧广延稍微放下心来,有来有往才是人情之根本,欠人恩情总是让人于心难安,他们萧家从不喜欢欠人什么。
孟晚情假装是从衣襟里掏出那本《易天经》——她一直将书册保管在系统背包中,此时只是做做样子让书本出现得不那么突兀。
孟晚情将书的封面展示给萧老爷看,道:“可否请老爷帮我留意留意有关这册书的消息?这书全册有十三本,我正在寻它们。”
萧广延凑近些看了看,嘴里小声念出书名:“易天经……”
孟晚情谨慎地观察着萧老爷的神色,企图看出点什么来。
她假装不知道将军府里就有这册书,故意只说让萧老爷“留意消息”,若是萧老爷认识这本书,并且也不妨给她的话,那么对方就一定会主动提出府内就有,而对方若是不愿意给,恐怕就会故作姿态,打探她为什么要这本书。这番试探也是她判断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依据。
可萧老爷的反应却有些出乎孟晚情的预料。
只见对方一脸迷惑,反复看了那本书两眼,眼中露出不解道:“这是什么书?”
孟晚情也有些懵。系统明明显示将军府里有!就在西院那边!为什么萧老爷会不知道家里有这样的书?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拿出书而故意演戏?
孟晚情直觉是前者。
因为萧老爷的神情是在太正直了,他像是真的在思索一般,询问道:“……从来没听过这本书的名字,这是本什么类型的书?”
孟晚情:“……”
若是知道,绝不该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样的结果有些打乱她的节奏,孟晚情顿了顿,才回答道:“具体是什么类型的书暂时不能判断,它有十三册,或许得全部看完才能得知其想讲述的内容。这书是我前段时间偶然所得,因对其扉页的话很感兴趣,所以打算收集这套书。”
闻言,萧老爷借了书来翻看了一下,只是越翻看,眉头皱得越深。
他有些难言道:“这……都写了些什么?”虽然他是武将,但也不至于到文盲的程度,好歹是朝廷命官,一定的文化积累还是有的,可原谅他完全看不懂这本书都写了什么内容,明明字都认识,可这些字放在一起,却连不成一段完整的内容。
孟晚情道:“内容不知为何十分晦涩难懂,但我实在在意扉页那句’想要的答案‘,是以想集齐全册看看能不能悟出什么。”
萧广延又看了几眼书后就放弃理解,他将书还给孟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既然小兄弟如此希望,这点小事我将军府还是办得到的,我会派人去外面打听,若有书的消息,便为小兄弟收集而来。”
仅为扉页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就想要收集这套不知所言的怪书,原谅萧将军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而孟晚情听他这么说,几乎都能笃定了,萧老爷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家就有这书……
这下孟晚情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原本打算,若是萧老爷不愿意把书给她,她就只好用某些不光明的手段去取那书了,但现在都谈不到萧老爷给不给的问题上,而是萧老爷根本不认得这书!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书其实并不属于萧家人,而是属于将军府某个下人的?毕竟她并没有机会去西院转,不知那书究竟是放在什么地方。
难道是她先入为主认为在将军府内的东西就属于萧家这想法错了?
孟晚情实在好奇,于是在离开将军府后,又趁着深夜,嗑了轻功丸和凝息丸偷偷溜进将军府内查探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是——那坐标明明就在将军府的库房里!!
那为什么萧老爷会不知道?难道有钱人家东西太多,容易忘吗?
孟晚情无语。
*****
翌日早晨,孟晚情还在京城内的某家客栈里睡大觉时,被招待在将军府内的柳元瑛已早早起来准备诊治的事宜。
昨夜柳大夫才结束一路的行程抵达府上,将军府当然不会让人家立刻为夫人诊治,而是让对方好好歇息一晚,再议其他。
不过柳元瑛的职业操守很高,是以不必府上来人催,他已经做好了诊治的准备。
将军夫人,沈朝颜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小时候便不见好,后来经由调养,倒是恢复得好些,但自从嫁了萧广延,为他生下二子后,便如伤了根基般,终日缠绵卧榻,若是没有山苓这味药的调治,只怕是床都下不来。
但沈朝颜虽是这般苦命的身子,却有个乐观的性子,只因小时候常被断言活不长,所以她非常珍惜在世的每一日,即便每天都要喝很多很苦的药,她却还是能常展笑颜。
其实她现在只要不间断地喝药,精气神其实不差,每日还能有气力去逛花园,也能跟丫鬟们谈笑,还能教导她儿子一些功课。
是以当柳元瑛第一次看到他这回的病人时,都怀疑她的症状其实并没有之前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那么严重。
只不过当他一把上脉,眉头倏地就深深皱起。
燕长思此时是作为柳大夫的“家属”被招待在将军府的。
昨夜柳元瑛与他谈了许多,只不过某些重要的事就略为带过,柳元瑛说等他医治好了沈夫人后再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