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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由北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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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一觉之后,人们很快就忘记厨子落水的事情,开始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到达南太平洋之前,在船上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新就位的厨子是船长的表亲老纪,老纪不做饭的时候,在12人间开了个赌局。赌局的规则特别简单,押新闻或押天气,他做庄公布赔率。比如大家收听完天气预报以后,预测第二天我们正在航行区域的降水概率是70,他开的盘就是明天下午6点之前,下雨2赔1,不下雨1赔2。老纪解释说,就是你押10块钱,押下雨的话,如果真下雨了你就赢5块,连本带利成了15快。如果你押不下雨赢了20块,连本带利30块,输了本金就没了。太平洋天气诡异,天气预报往往不准,大部分人又是第一次出海,押过几次吃了亏,老纪的天气赌局逐渐不受欢迎。而比如11月份美国总统选举谁赢,这样的问题对于不关心时政的我们来说也太烧脑,不愿意参与。

    老纪想了个新招,押明天遇到的船是单数还是双数,他在叫大伙吃晚饭的时候公布了玩法,这次船上有二十几个人押了一百块钱,算是大赌局了。于是第二天天一亮,大伙就开始睁大眼睛找船,并且用手机拍下来作为证据。老纪看了一眼记录,押单数的人只有5个,押双数的人却有十七八个,老纪心里一沉,盼着今天遇到的船最好是单数。

    内蒙帮正好相反,六个人全部押的是双数,他们中间只有老包讲汉语流利。老包四十多岁,孔武有力,讲话听起来很有威信,起码内蒙来的这几个人全听他的。老包他们在甲板上呆了一整天,喝酒、找船、唱歌,我心想不管输赢他们也值了,跟ktv也差不多。

    我押了两百块钱单数,我喜欢看风景,尽管这风景就是一望无尽的海,除了云和光线略有不同,其实越看越单调乏味,偶尔闯入视野的船让人意识到世界并不孤独,有些货轮很壮观,大到令人瞠目结舌,他们说大部分都是中国的,还有渔船,他们说大部分也是中国的,还有什么不是中国的呢。

    下午5点45分,太平洋上的太阳已经像一个巨大的橙色圆球随时要沉入海底,离赌局只有一刻钟结束了,到目前为止,一整天遇到的船有7只。老纪禁不住面有得意之色,老包等人却略有失望。刘彪凑过来对我说,你要赢了。刘彪有几个兄弟一起从黑龙江来的,他们每人基本上要输一百块,相当于一条烟的钱。

    老包突然喊着说,看,看

    海面上一个黑点飘近,原来是一个简陋的筏子。过了一会儿,筏子飘近,上面躺了一动不动两个人。何大副说,这可能是朝鲜人的筏子,他们可能是想去日本,现在上面的人不知道是死是活。船长的命令不出意外,就是不要多管闲事,继续航行大伙儿怔怔的看着筏子又逐渐飘远,默不作声。

    刘彪先咋呼了一声:“我们赢了”

    老包他们也反应过来,“对,我们赢了”

    船上一片欢呼声。

    老纪却不同意,他大声说:“筏子不是船上面两个死人,这能算船吗”

    朝鲜人自己编的筏子算不算船,我后来回到中国百度了一下,按照百度的定义应该是船。但老纪一口咬定不是船,船上既有没有百科全书也没有网络信号百度,这成了悬案。

    刘彪和老包他们当然不同意老纪的说法,他们围住老纪,要求给钱。何大副见势不妙带领几个亲戚挤进来帮老纪,一时剑拔弩张要打起来。

    船长的喇叭不失时机的响起来:谁敢在船上打架违反纪律扣工资再吵吵不许吃饭

    老包想起来老纪是新任厨子,万一他使坏也不好办,于是主动撒了手。刘彪一言不发回舱去了。

    老纪倒是对我兑现了奖金,他特意到我住的舱室给了我六百块钱,我心想你的海上赌局再也开不成了。等他离开我转身出门找刘彪去了。

    “这些钱还你们”,我笑着对刘彪说。

    “这干啥呢,又不是你欠我们”,刘彪不收。

    ”我觉得筏子算船,我不能赢得不明不白,你觉得是不是啊”,我劝刘彪。

    刘彪没说话。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对刘彪说:“我觉得这小兄弟在理,难得他情义,就收下吧“。

    这个小伙子叫马赟,名字不好写,这个字我也不认识,后来是他教会我写这个字。他是辽宁对外经贸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这次上船是体验生活,他说他想写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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